正文 第9章(1 / 3)

第九章 叫我謝老大

山路遠比董克成想象中崎嶇許多,雖然路途不算遙遠,可等他們從墓地趕往家,天色漸沉。

遠遠地就看一道黑影背著他們站在通往阿哭家的小道上,前方還不時傳來狗叫聲。阿哭直覺有外人闖入——那條狗對村裏常見的人從來都是可愛溫順的。

“誰在那裏?”問話的同時她已經握了一根棒子在手中,要是遇上什麼歹人,她可不是好欺的,非把那家夥一棍子打翻不可。

聽到聲音那道黑影明顯地鬆了口氣,舉起一隻手來不像投降更像求救,“阿哭,你可總算來了,我站得腿都麻了。”

“謝老大?”阿哭驚愕地發現這聲音居然跟謝老大一模一樣,會是他嗎?

除了他還會有誰這麼倒黴?

冤家路窄啊!他居然又跟那條狗狹路相逢,這回他聰明地選擇不動不逃,結果硬生生地被這條狗堵在小道上一整個下午,站得他腿都麻了。

“難道這條狗都不餓嗎?一直跟我耗在這裏,我本以為它呆餓了自然會走的。”

“你應該慶幸它不餓,否則你身體的某個部位已經變成它果腹的可口肉食了。”阿哭隨手揮揮,那條狗就乖巧地搖著尾巴跑開了,跟那隻與他對峙了一下午的凶神惡煞樣判若兩“狗”。

謝奇烽痛苦地捶著麻木的腿,滿腹牢騷就此打開,“我到底哪裏得罪這條狗了?我來茨中兩次,它給我兩回臉色看。我從來不吃狗肉,也沒有傷害過它的同類,難道我們上輩子結了怨嗎?阿哭啊,你也是,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我望著你的院門狂喊了一下午,嗓子都喊……”

當謝家老大看到站在阿哭身邊的那個人時,牢騷到此為止,麵色轉為大到暴雨,“他怎麼會在這裏?阿哭,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嗎?你怎麼還跟這種人攪和在一起?”

本來看到他來,她還挺高興的,卻聽他張口就是教訓她,阿哭煩了,衝他吼回去:“你跟他一樣,你能來,他為什麼不能來?”

謝奇烽嗷嗷地抬高音量以示抗議:“我跟他怎麼會一樣呢?”

被他鄙視的眼神盯著,董克成卻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顯然他很享受看熱鬧的感覺。

阿哭不客氣地衝他呐喊:“他隻是騙我的集錄,還沒得逞,你卻騙了我的心,你比他更可惡。”

“我……”

謝奇烽徹底黔驢技窮,董克成用憐憫的眼神瞅著他,臉上分明寫著幸災樂禍。阿哭徑自走回自家院子,董克成跟在後麵,沒人邀請謝老大,他就這麼被掛在了道口。到底是跟上還是就這麼站著?

“你還是進來吧!要不然……”董克成指指不遠處搖著尾巴的那條大狗,“你還是得進來,隻不過是以傷者的身份。”

狗嘴在前,為了自己備受挫折的腿著想,他還是……進屋吧!

進了堂屋他發現阿哭不在,董克成在那裏收拾著什麼東西,見謝奇烽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瞅著他,董克成主動交代:“我來隻是想看看我父親的墓,沒有別的意思,阿哭在做飯,你可以去幫她。”

不用了,說話的工夫她已經捧著早前煮好的桃花飯進來了,一共兩碗,她遞了一碗給董克成,另一碗留在自己手邊,“外頭正烤著魚,過會兒就得,你先嚐嚐這桃花飯,香著呢!”

“哦,好。”董克成也不客氣端了飯便吃起來。

兩人對坐,站在一旁的謝奇烽仿佛成了空氣,他很不甘心。沒道理她和董克成如膠似漆,他倒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阿哭我……”

他剛張口,話還未說完,董克成忽然吸了吸鼻子,“這桃花飯裏放了什麼?好香啊!”他的感慨到此為止,下一秒鍾,他頭一歪栽倒在桌上,看得謝奇烽目瞪口呆,“他……他怎麼了?”

“那種香味你應該很熟悉才對,忘了嗎?”山妞笑得異常甜美,“……昏死草。”

謎底揭曉,這回輪到謝奇烽幸災樂禍了。不過,他沒能笑得太久。

阿哭衝著昏睡不醒的董克成惡狠狠地比劃著,“敢騙我?告訴你們,山妞也不是好欺的!”

你、們?

謝奇烽當真笑不出來了。

用葡萄酒烤魚,謝奇烽真沒吃過比這更奇妙的食物了。她總是出乎他的意料,這感覺……讓他恐懼得想逃,在遠離後又忍不住想靠近。

“你是我見過的最神秘的地界,勝過一切山川河流古鎮古城。”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示愛嗎?”

她偏過頭來望著他,映著跳動的火光,謝奇烽發現原來同樣是美也可以分出不同層次的意境。

在他尚未緩過神來的當口,她又給他一記重拳,“我知道你會來。”

“呃?”他自己都沒想到不過是跟謝家老二賭氣背著行囊四處遊走的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這裏,且又碰上了那條狗。

到底是他點背,還是那條狗誓言要把他和阿哭之間理不清的緣分再打個死結,天知道!

“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會來,你一定會來找我——老大,我告訴自己,如果你失去了我,你就失去了老天給你的最大的運氣。”

她還真是自信啊!謝奇烽望著她,不明白這小小的身軀裏哪裏藏著那麼大的勇氣,“為什麼那麼相信自己?”或者說,相信他?

“因為我知道你這裏的傷口還沒好。”她指指他心的位置,“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都沒能痊愈,隻有我這個最棒的大夫可以幫你。”

在離開謝家回來的路上,她一個人窩在車廂的角落想了很多。謝奇烽過往對她的好點點滴滴映上心頭,她很肯定他不是對她全然無情,隻是他的心生了病感受不到他自己已然付出的感情。

她生氣,更多的是氣他的遲鈍。如果就這樣錯過了,那可真是場悲劇。

幸好,幸好他來了。

“你是愛我的,對嗎?”

阿哭別無所求,隻求他一句話而已。很多時候女人可以為了這句話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傻嗎?很傻,真的很傻。可在這崇尚精明、圓滑、自我救贖的世間有幾個人可以犯回傻呢?

都說傻人有傻福,阿哭的福氣顯然還差那麼一點點。

“我不知道。”

不可以欺騙,謝奇烽告誡自己,他不想再騙阿哭和……他自己,“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我隻知道你遇到麻煩,我可以不惜一切地去幫你;我隻知道你在我身邊,我會少有的安心,甚至不想四處遊蕩;我隻知道有一天你離開了,每一天每一分鍾甚至每一秒,我的腦海裏全是你的影子。”

這叫愛嗎?

他不知道。

阿哭像個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什麼也不用說,已經夠了。

“但我不會是個好男朋友,更不可能是個好丈夫。”還是不可以欺騙,他要把話說清楚,“我不是一個在一個地方可以長期待下去的人,我想掌握我的自由。我沒有時間陪女朋友,若是結婚我想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成天不在家的丈夫——我媽,我親媽從前說她可以,但她爽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