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他就知道自己穿了,本命年的人,果然傷不起。——李然
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
穿著邋遢而又行色匆匆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淹沒在人群中的嬌笑聲,還有藏在暗處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偷或者盜匪,偶爾從這裏路過的有錢有身份的老爺們,也是帶著鄙視的、嫌棄的的目光看著這裏的人,再抬著自己的下巴走過,踮著腳,生怕讓自己也沾染了這些窮鬼們的氣味。
包裹著碎花頭布的大媽們坐在地上,身前擺著用筐子裝著的水果,整個人都是縮在地上,隻露出一雙像是老鼠一般畏縮的眼睛盯著來來回回的路人。在這些大媽的不遠處是支著棚子修鞋的鞋匠還有販賣魚肉的屠戶,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沾染著灰塵或者烏黑的東西。鬧哄哄的空地上,被擺攤的人群擁擠的填滿,在拐角處的垃圾堆裏,堆滿了各色的腐爛的食物或者破鞋子、破衣服等。
他們都是社會底層的人,靠著每日的勞動,而賺取勉強可以維生的錢財。
“給我來條魚。”低啞粗糙的聲音響起,一個蓬鬆著糾結的頭發,穿著暴露而又庸俗的女人,挺著她的大肚子,在小販們空出來的擁擠的通道中擠到了魚販的攤子前,女人的臉上打著厚厚的白色的劣質粉底,粉底下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看著泛著青色,濃重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幽魂一樣,她身上的衣服也像是破布堆積起來的。
魚販子是一個長的非常臃腫高大的胖子,臉上、手上,那些堆積起來的肥肉,隨著他的動作而不停的搖晃,他挺著的那個充滿了肥油的肚子看起來比眼前這個孕婦還要大上幾分,魚販子扔掉手中的竹簽,用他那雙又腫又小的死魚眼翻著眼白看了女人一眼,提起砍刀拽了條魚就把魚頭給剁了,魚頭飛的老遠,惹來一個老頭的叫罵,魚販子對此並不理會,老頭的叫罵聲,很快就淹沒在了這鬧哄哄的人群之中。
“好久沒來買魚了,是因為你又懷孕了?”魚販子把手中的魚開膛破肚,三層下巴隨著他嘴巴的開合而不停的晃動。他認識這個女人,小巷子裏的妓、女,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門口拉客人,聽說這個女人的生意不錯,不過魚販子並不相信,他不知道在夜晚的時候這個女人到底有多漂亮,反正每天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都是這樣,像是個鬼的樣子,魚販子沒有想要光顧這個女人的想法。
女人吸了下鼻子嗯了一聲,一雙無神的眼睛隻是呆滯的盯著魚販手中的那條魚,魚販肥碩的手指一把抓住魚的內髒,把那些東西都給扯出來,隨手的扔到一邊,然後不在意的在身上擦擦,再拿起一邊的刀剁下去。女人沒有什麼錢,她大部分的錢都拿去用來維持她的“美麗”了,所以,她要是想吃一條魚都要攢很久,本來因為有點上了年紀,而讓生意有所流失,最近更是因為又懷孕了而讓生活變得更加拮據了,不過這世上最不少的就是變態,她還是能賺到些錢的。
那些叫賣的小販們,偶爾把冷漠的目光投到女人的身上,讓女人非常不自在的縮了縮,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魚販子把剁好的魚遞給女人,然後翻著他的死魚眼說道:“這次要是再生了死胎,就不要往我這邊的死魚堆裏扔了,上次我在抓魚的時候差點就抓到了那個死胎,害的我的客人都嚇跑了,還讓我差點遭了官司,你要注意點,不要再有下一次。”魚販死死的盯著女人,一雙幾乎看不見眼珠子的眼縫中閃爍的狠戾的光芒絕不作假,欺軟怕硬的事情總是沒有少做的。直到女人縮著身子點了頭,魚販子才滿意的鬆開抓著魚的手,把刀扔到一邊,再次拿起扔開的竹簽叼著,看著女人消失在人群中。
女人低著頭快步的往前走,在轉到了一邊昏暗的小巷子裏後回身看了眼巷子外的人群。這條巷子白天的時候總是房門緊閉的,也很少有人來,那些誤闖到這裏的人或者是被騙到這裏的人,能夠活著走出去都是幸運的,這裏有最惡毒的搶劫犯,連法官也不願意管製他們,住在這裏的妓、女們,是唯一在白天可以離開的例外。每當夜晚降臨,這裏就成了嫖、客們的樂園,搶劫犯們在晚上的時候也是休息的,嫖、客們隻要注意下自己的錢財不要露白就好。
女人在巷子裏拐來拐去,終於推開了一扇低矮破舊的木板門鑽了進去。
黑洞洞的房間裏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女人卻非常的熟悉,沒有撞到任何的東西。在自己的屋子裏,女人看起來比在外麵的時候放開了很多,大手大腳的在房間裏搬動東西,踢飛物品,咚咚嗙嗙的一陣響聲後,女人點起蠟燭,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的是滿地的啤酒瓶,女人拎著魚往裏走,卻在拐角處不小心踩到了一個酒瓶,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