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我的性經驗史(1)(2 / 3)

其實,生活遠沒有我描述的那麼苦大仇深。沒錢歸沒錢,可是最不缺的就是快樂和酒。夏天的時候,畫家們會跑到福海裏麵撈螺螄和河蚌,還在深夜裏打著手電筒抓蛤蟆。我親自經曆過的兩次自助盛會,分別是李鬆的一麻袋河蚌宴和五匹的千隻蛤蟆宴——荼毒生靈啊!這樣的吃喝盛會總少不了酒,於是手頭寬裕點的畫家總會抬來一整箱一整箱的啤酒,大家在酒過三巡後開始劃拳行令、朗誦詩歌、彈吉他吹簫,一片歡聲笑語!

跟畫家們總能自力更生地找到小生物開葷一樣,無論多貧困,愛喝酒、愛湊熱鬧的畫家們總能聞著味找到酒局。比如新人問廁所在哪裏,酒鬼楊青會告訴你:順著二鍋頭往右拐。

除了永遠帶酒的便飯,一般中小規模的酒局都會從深夜喝到天明。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多的嗑兒可嘮,反正藝術啊,人生啊,理想啊,女人啊,鬼啊,誰和誰的往事啊,誰誰誰的糗事啊什麼的,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裏,信馬由韁地無主題變奏個沒完(那時唯獨沒有誰談論若中了五百萬該怎麼辦)。談論什麼大家都興趣盎然,講什麼段子大家都能笑成一片,印象中的聚會氣氛從來沒有疲軟無聊的時候。也不是總笑,偶爾也哭,而且一哭就抱成一坨兒,不知道的以為是誰死了娘親呢。其實,哭,大多不是因為傷心,大多是因為互相鼓勵互相幫助的感動。

酒鬼多,酒後的熱鬧也就格外的多。有時候喝多了也打架,看見打架誰也不驚慌,隻是有條不紊地拉架,因為都知道第二天酒一醒,打架的人又會“一喝泯恩仇”。所以,判斷一個人是圓明園新生,還是圓明園老泡,隻要觀察他麵對看似絕情而凶險的暴力場麵的反應就知道了——麵對“險情”,老泡們一般都是一副見慣大世麵的不嚴肅表情。

有一天深夜,我和先生昏昏欲睡,突然聽見對麵鹿林家的鐵門被砸得“咣咣”直響,隻聽到喝多了的張東在高喊:“鹿林,鹿林,起來喝酒!”鹿林在裏麵喊:“睡了,改天吧。”我們又昏昏欲睡,突然又被砸醒:“鹿林!鹿林,大藝術家張東找你喝酒!”鹿林聲音有些不耐煩:“我剛吃了四片安眠藥,改天吧。”第三次被砸醒我和先生都坐起來了。照我們對鹿林的了解,估計要出事兒,果然,隻聽得一聲怒吼:“你奶奶的!”待得出門瞧時,鹿林正拎著菜刀滿街追趕張東。霎時間,小街上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但除了瘦小的四毛衝上去揪著高大的猛漢張東一頓花拳繡腿,而張東隻是慈祥地笑看四毛並不還手外,無人上前拉架,因為都看見鹿林手中的刀是刀背衝下。永遠都是這樣,虛張聲勢的大喊大叫一般都不會真打。即使真的見了紅,也沒聽見誰跟誰結下什麼不解之仇,基本上第二天就又坐在一起笑侃昨夜酒後的荒唐了。偶爾煽起情來,他們甚至還會稱兄道弟地說上一些肝膽相照的掏心窩子話。

酒後的笑話每天都可以看見聽見。最經典的一個是遲耐的,他酒後打麵的,從左門上去,交了十元錢,然後拉開右門下去了。車走了,遲耐才發現自己在原地。他現在是經營著幾家中檔飯館的大老板,如此狂熱地開飯店酒館,不知道是否跟他當初的愛吃愛喝有關係。

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很奇怪,圓明園什麼都缺,缺銀子、缺女人、缺媚雅的小資和有良知的大款,可就是不缺酒!就是永遠不缺酒後的歡聲笑語!——那時大家都那麼窮,怎麼就會那麼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