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遇流氓記(2)(2 / 3)

到了晚上,那個提前回來的線報老師把他的家門鑰匙留給了我,一是為了給我情敵(其實也是他哥們兒的女朋友)安排一個住處,二是想讓我們有機會單挑,自己解決問題。其實,見她第一眼我就已經想好怎麼談了,所以,攤牌的時候,一切都進行得比她預想的順利,我不吝惜我的形容詞和排比句狠狠地誇了她一通之後,主動說,我其實跟洋沒什麼(其實也真沒什麼,除了幾天海邊浪漫讓我回來寫了一整本思念日記之外),讓她放心。她的一肚子怨氣沒來得及發泄出來就被我化於無形。我對自己很滿意,然後放心睡去,留她一個人苦苦思索這詭異的局麵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是我原定要乘火車回鄉的日子,不能再陪她,而她來時完全對歸途沒有計劃,所以我就邀她跟我同乘一段火車中途再轉車回北京。

情敵一般都是一類人,隻要不是情敵的關係,就一定能成為非同一般的好朋友,這是我從我的情敵海燕身上得到的實際經驗。因為之前一天我

已經就樸洋的問題對她表了態,所以她對我完全放棄戒備。我們瞬間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一路上擠在一張臥鋪上我們聊草原聊西藏聊各種流浪天際的夢想。車窗外流過的片片草綠,讓我們的話題充滿了美夢成真的浪漫幻覺。我們的內心夢想有著驚人的相似,對各色人物的感覺也默契得一塌糊塗。我們都不希望車到站,雙雙相見恨晚。 本來是想用“我和他之間沒什麼”的話來哄她回去以保我不被撕臉或者潑硫酸的,但一路下來,我真的覺得我必須退出了。我喜歡海燕,她長得漂亮,而且很有氣質,而且是那種讓人心生憐惜的幽怨氣質。關鍵是她信任我,我不好意思辜負她的信任,更不想她因為我而痛苦。於是,苦痛萬分地糾結了幾天之後,終於寫了一封情意纏綿的斷交信給洋。

那年九月,我重新回到了延邊,這次不是上學,而是去職業中學就職。每隔半個月,我就會收到一封海燕的來信,信中她總是引我為知己,充滿了閨房知己間才有的信任和依戀。我坦然受之,雖然心裏有點酸酸澀澀的。

一天,正在上課,居委會大媽氣質的教務處主任扯著嗓子高喊我的名字:“來長途啦!”我偶爾會接到電話,但還沒接過來自北京的長途,我又緊張又有點興奮地放下學生跑到教務處,一接,居然是海燕的!我剛高興地叫出她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問最近怎樣,就被她劈頭蓋臉地什麼“騙子”啊,“虛偽”啊的狂罵了一頓,我立馬蒙了。聽半天明白了,原來我那封情意綿綿的絕交信被她看見了,大概寫得太過深情,看起來不像一封絕交信而像是一封情書,這讓她誤會我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想辯解,可是沒有機會,她連珠炮似的宣泄完她被騙的憤怒後,就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我心裏難過極了,比跟洋分手還難過很多倍。難過的是這個誤會傷害了她,而我卻無從化解。隻好寫信解釋,但贏回的是一次又一次電話攻擊,還記得她的開場白是這樣的:“我要三天兩頭騷擾你,省得你閑得無聊。”我心劇痛,為彼此信任的徹底喪失。

我漸漸相信了洋對她的描述,是的,很善良,但也很神經質。一旦惹翻,她就變成了一頭攻擊性極強的母獅子。

大概她終於罵累了,懶得再打電話罵我了,不知從哪天起,徹底斷掉了聯係。但好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像在等著第二隻鞋子落地的那個失眠者,每天忐忑地等待電話,心裏沒一天能忘了海燕,總為這誤會給她造成的傷害而自責,而她也像一個女鬼,經常一身黑衣一臉幽怨和委屈地出沒在我的夢境裏。來到北京後,每每坐車到魏公村一帶,我都會出現邂逅她的幻覺。我經常在心裏幻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在街上邂逅海燕,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而我,又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