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這個被人稱為“世界藝術之都”的城市,這個誕生了無數偉大藝術家的城市,終於出現在前方的視野裏。
維也納是一個千年古城,維也納這個城名,在公元881年就有記載。在中世紀,維也納人就驕傲地自稱為“日不落國”。千百年來,這裏也曆經動蕩和戰亂,20世紀,希特勒曾給這座城市帶來最可怕的災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維也納四分之一的建築毀於炮火,城毀人亡,幾乎斷送經營了幾個世紀的文明和繁華。和很多戰後重建的歐洲城市一樣,維也納在不長的時間中恢複了正常的生活,也重新修複了很多被戰火摧毀的古老建築。維也納重生的曆史再次證明,人類的文明,是不可能被一場戰爭消滅的。戰後這個城市曾一度被英、美、蘇、法四國共管,直到1955年成立中立的奧地利聯邦共和國,維也納才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際都會。在紐約和日內瓦之後,她是第三個“聯合國城”,很多聯合國的機構在這個城市裏。
我們的車行駛在一條寬廣的大道上,我發現對麵路邊有一尊巨大的青銅雕像。司機告訴我,那是貝多芬,坐像前的一塊小小的空地,被稱為貝多芬廣場。貝多芬皺著眉頭,滿臉憂思,凝視著麵前車流滾滾的大道。我想,他如果能聽見,一定不會喜歡那喧囂的車流聲浪。貝多芬和維也納有著不解之緣,他在這座城市裏住了35年,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這裏創作的。
離開貝多芬廣場,來到著名的維也納音樂花園,那尊約翰·斯特勞斯鍍金雕像,就在這個花園裏。約翰·斯特勞斯的生活與命運和維也納這座城市交織在一起,他的悲歡喜樂,和這個城市緊密相連,說起維也納,人們的耳畔仿佛就會蕩漾起他變幻無窮的圓舞曲。鍍金的斯特勞斯站在一個拱形門洞下,以優雅的姿態拉著小提琴,他側首俯視肩上的小提琴,表情怡然而沉醉,看他兩條腿,似乎正準備隨樂曲起舞。人們為斯特勞斯設計這樣一座雕像,還是很有道理的,斯特勞斯樂曲的風格,華麗而輝煌,那種風格,是可以和奢華的金色相聯係的,如果讓巴赫和貝多芬這樣金光閃閃站在人群中,就非常滑稽。每年在金色大廳裏舉行的新年音樂會,都會以金光閃閃的風格演奏斯特勞斯的舞曲,且歌且舞,展現出人心對幸福和歡樂的向往。這樣的向往,盡管大多落空,但有向往總比絕望頹喪好。斯特勞斯用他華美的創造,撩動著人類內心深處的這類向往。歲月以不同的麵目把腳印遺留在史書上,或深或淺,或直或歪,但藝術家的創造,卻一代代被流傳著,永遠保持著問世時的新鮮和美妙。
晚宴後,遊覽維也納著名的克恩滕大街,這條步行街,夜晚店鋪都開著門,燈光耀眼,把天地照得如同白晝。在克恩滕大街,能看到宏偉的斯特凡大教堂,在燈光的映照中,教堂巍峨的塔樓和布滿幾何圖案的大屋頂銀光閃爍,被深藍的天幕映襯著,顯得神秘而幽深。斯特凡大教堂,也是維也納的標誌之一,在城市的四麵八方都能看到它那繁複而銳利的尖頂,仿佛一柄神奇的遠古之劍,聳立在天地之間。步行街上的商鋪都是精品店,櫥窗布置五花八門,展現了現代人豐富的想象力。我用手機拍下一組商店櫥窗的照片,時裝、首飾、食品、書籍、玩具、藝術品、酒……色彩絢麗,極具現代氣息。這些畫麵,和一個國際時尚之都的形象吻合。
盡管時間已經很晚,但步行街上依然人流不斷。人們在這裏東張西望悠閑踱步,燈火晃動的夜色中,交織著對藝術和生活的向往。在這條流光溢彩的夢幻河流中,也有曆史的礁石突然出現,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是一座雕塑之塔,一座紀念碑。遠遠看去,它就像一團褐色的雲煙從街心升起,以奇異的形態凝固在空中。走近了,才發現有很多人物的形象在這個柱子上,人物是古代的,很多人表情愁苦,有些人身體扭曲,痛苦萬狀。最觸目的,是雕塑底部的一個看似皇帝的人,下跪在地,手中捧著一頂皇冠。這就是有名的黑死病紀念柱,是紀念17世紀在那場可怕的瘟疫中死去的人們。黑死病,也就是鼠疫,在7世紀、14世紀和17世紀曾經三次大爆發,患病死亡人數高達一億三千七百萬。17世紀那場瘟疫,使歐洲的很多城市成為被死亡籠罩的空城,在凶猛的病魔麵前,權力、財富都顯得微不足道,沒有人能阻止瘟疫的蔓延,沒有人能挽救那些在死亡線上掙紮的病人。當時有不少人以為人類遭遇了萬劫不複的滅頂之災,歐洲的人口因為黑死病減少了一半。瘟疫過去後,在維也納的市中心建起了這座紀念柱,那是1682年到1693年。在紀念柱上,皇帝屈膝跪倒在地,捧著自己的皇冠乞求上蒼,他願意用自己的王位換取百姓的健康,這是觸目驚心的景象。
離開步行街,街頭行人便稀少了。在夜色中漫步維也納,是一種浪漫奇妙的感覺,昔日的皇宮庭院,無人看守,可以自由出入,巨大的青銅雕像在幽暗中展現著奇異的姿態,騎士揮劍,駿馬舉蹄,飛揚的動作定格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