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一座被戰火燒得血紅的城池,四下裏喊殺震天。一名年輕男子拉著一個全身盛裝的女子正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槍林箭雨中。
這時,一聲巨響,一麵城牆破了,倒塌下來,士兵如黑色的潮水般衝殺進來。身著簡易黑色牛皮軍服、手執弓箭的士兵正殊死抵抗,卻在對麵黑甲軍的衝擊下一次次潰敗,天地間響徹痛苦的慘呼聲。
黑甲軍肆意地殘殺著城池裏遇到的每一個人,血光衝天中,整座城池已然變成了地獄!
仿佛回應人間的殘暴一般,天上黑雲翻滾,形成一個巨大的海底漩渦正向這座殘破的城池罩來……
盛裝女子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跑在前麵的男子回身扶起女子。
那女子叫道:“你快走!別管我了!”
男子怒吼一聲:“不!”一把抱起那個女子,對她喊道,“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女子臉上掠過一道幸福的光芒,她點了點頭,然後咬緊牙關又跑了起來。
這時,天空中掠過一道白色光芒,一記響雷震徹天地!
雷鳴聲中,那女子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她停下了奔跑的腳步,轉身看著身後那個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城池。一隊黑甲軍飛馳而來,為首是一個頭戴紫玉金冠的年輕男子,手中寶劍一揮,身後的士兵潮水般湧向那女子,嘴裏大喊:“抓活的!”
天空中黑雲越聚越濃,黑暗中白光閃動,仿佛裏麵藏了隻巨型怪獸一般,正磨亮了獠牙想要吞天噬地。
那女子倏然轉過身去,看著已是滿臉血汙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大喊道:“快跑啊!”,就在他轉身之時,身後女子突然從後麵猛推了他一把,他一腳踏空,發出“啊--!”的一聲大叫,整個人向著虛無的空間跌落而去……
刀金再次從這個奇怪的夢中驚醒過來,全身冷汗涔涔。這個夢從他很小時起就開始做了,奇怪的是,在夢中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個女子的臉,隻能看到她著一身花腰傣民族盛裝,看起來與自己家鄉傣族卜少的打扮頗為相似。
不知為何,刀金每次做完這個夢都會難過好一段時間,好像他的心裏對夢境裏的人有著不能釋懷的牽絆。
這段時間這個夢做得越來越頻繁,就在他剛才打個盹兒的時間裏,他竟然又做起了這個夢,難道是因為離家鄉越來越近的緣故?
他看著放在身前的電腦屏幕,上麵有一段關於花腰傣民俗文化的文字:
“花腰傣――遺留在哀牢山腹地的一支古老民族,傳說中的古滇國皇族後裔,其最早的先民是“古越人”,是中國傣族的一個奇異的分支,因其色彩絢麗、銀飾琳琅滿目如彩帶般層層束腰的服飾而得名。繁衍生息在哀牢群山、紅河之畔的新平花腰傣由於地處偏僻、居炎瘴地,封閉的環境使花腰傣完整的保存著古傣先民古樸原始的自然崇拜、祭祀、巫術、染齒、紋身、服飾和趕花街等原生型傣文化的重要元素……”
看著這段文字,刀金腦海裏好像閃現出這樣的畫麵:
青峰疊翠的崇山峻嶺間,一支遷徙的隊伍正艱難地行進在瘴氣彌漫的哀牢山山心深處,他們男的衣服多呈黑色,女的則以金、紅為主,雖然顯得衣裳襤褸,但表情莊嚴。他們靠自己的雙腳一步步戰勝了野獸的咬噬、毒霧瘴氣的阻隔,終於在一個陽光絢麗的日子,來到了新平一個叫做猛雅(漠沙)、猛灑(戛灑)的壩子,這裏物產豐饒、瓜果醇香,氣候宜人,綠色的植被如海洋般深邃碧綠、金黃的鳳凰花火焰般燃燒在大地,一條銀蛇河流如傣家少女美麗動人的腰肢把壩子裝點得動人美麗。
人群流下激動的淚水、發出幸福的歡呼聲,象一個的遊子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曆經過無數的死亡的遷徙後終於來到了這個人間天堂,他們在這片熱土上定居下來,子子孫孫在這裏生息繁衍、開枝散葉……
“尊敬的乘客,您已經抵達本次航班的終點――雲南昆明。請您係好安全帶,關閉您的手機和手提電腦,再次感謝您乘坐西南航空的754次航班!”
空姐甜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從那段臆想的曆史中回過神來。
他伸頭向窗外看了看,飛機正在下落,大地萬物正在視線中一點點明晰起來。回到闊別已久的故土,他心中無法抑止住喜悅的激動。
印有西南航空的客機緩緩降落在昆明機場,他隨著人流走下飛機。
候機大廳裏人群中一張寫著“接刀金”的牌子顯得非常惹眼,抬牌子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玉溪市新平縣花腰傣研究協會的楊本林會長,也是著名的花腰傣民俗文化研究方麵的專家。
刀金激動地走過去喊了聲:“楊老!”
楊會長楞了楞,似乎一時還不適應眼前這位聞名已久卻從未謀麵的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的美國在讀博士、著名的考古學家、真正從哀牢山深處飛出的傣家金鳳凰。
“小刀啊,想不到你還如此年輕!”楊老說著,趕緊向刀金介紹身邊的其他人,“這位是省文物局的何副局長,這位是省文物局的文物鑒定專家李老、這位是我們縣文化局的陳局長。”
刀金與之一一握手認識。
楊老道:“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一行人上了等候在機場外的轎車。
“小刀啊。”楊本林顯得有些激動不安,“這次萬水千山地把你從美國請回來,主要是想讓你發揮考古方麵的專長,共同為我們花腰傣的民族曆史寫下厚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