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俊有些憤然道:“說是回答,結果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反而滿是威脅,所謂誠意,也不過如此吧。”
“奴家口中的誠意,自然遠不止回答幾個問題,若公子願意與我們通力合作,自然會平步青雲,步步高升。為了證明此事,一星期之內,公子就會收到升遷的調令,就當我們先送公子一禮。”顧小蓮又把笑容掛了起來,仿佛方才那威懾之言未曾出自她口中。
汪俊訕笑道:“功名利祿,本就為身外之物,我又怎會在乎?我隻是受先師所托,盡仁盡義而已。若拿功名誘我,大可不必。”
顧小蓮拍手道:“早就聞公子高風亮節,你自是不在乎,可你一九品主事,位卑言輕,身無靠山,倘若將來事發,你又有何能耐保全自己和當朝公主?這樣你又怎對得起地下的郭鉉大人?”
汪俊想了半響,終究握了握拳,肅然道:“雨霽後路,我自有安排,於我而言,就算身死名滅,也要保得她安康周全,就算她這輩子都難再回公主之身,我也定會尋個平常人家,讓她嫁個好人,了此餘生。”
顧小蓮道:“公子言語倒是輕鬆得很,而你內心真能如此安心?天意難測,所做之事,往往事與願違,公子本生於寒門,大不了回歸草芥,可公主的千金之軀,真能受的住如此坎坷命運?我們並無惡意,並不會加害於公主大人,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汪俊苦笑一聲:“師妹本來就與先師艱苦樸素慣了,繼續這麼安靜過下去,倒也不是不行。官職於我而言,可有,亦可無。”
顧小蓮卻道:“奴家知曉公子的心意了,可問題在於,你不惹禍端,禍端找上門。這個時候,你又該如何處理?”
汪俊愕然道:“何來禍端?”
“公子眼前就是。”顧小蓮邊說著,因為小飲幾杯美酒,桃腮上透出紅白來,露出皓齒一笑,兩道水鬢伴著花枝亂顫,恍若天上嬌娥,一時間,竟讓汪俊呆住,恍恍乎如夢境一般。
顧小蓮乘此向前幾步,撫摸著汪俊的脖頸,衣帶微寬,星眼迷離,湊到汪俊麵前吐著香氣輕語道:“既然公子不要官位,那麼,要了我如何?顛鸞倒鳳,似水如魚,枕邊風月,何不快哉?雖說公子不近女色,但奴家也不是尋常女子,若執意相纏,隻怕公子也難應付吧,值此良宵一夜,定能回味無窮。”汪俊被她突然弄得又是一怔,麵前隻能見顧小蓮玉胸半露,涓涓汗滴似水流香,恰恰鶯聲,句句情話縈繞耳畔。
汪俊強掐了自己一把,才回過神來,推開麵前的顧小蓮,深吸一口氣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書中百聞遠不如當麵一見,怪不得古今多少帝王,江山毀於女色。即便清心寡欲的僧道,心中也難免翻起波瀾。姑娘的確好姿色,實在好手段。”
顧小蓮卻理了理衣衫,有些悵然地說道:“想我閱人無數,自知讓男人傾心的法子。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多少道貌岸然之輩,看見奴家便難忍花心。隻盼蜻蜓戲水,粉蝶探香,春宵帳暖,情濃樂極。奴家枕邊,不知醉倒多少所謂‘英雄好漢’。如公子這般自持如山,倒也為世所罕見,真倒是奴家輸了。”
汪俊正襟危坐,冷冷說道:“和你們的合作,在下答應了,不過我不要高官厚爵,也不要佳人女色,隻要能保證雨霽的安全和前程,我自己並無所謂。”
顧小蓮又飲了一小杯酒,用迷離的眼神看著汪俊說道:“什麼都不要?隻要保全那女娃就可?”
汪俊回複道:“正是。”
顧小蓮用一種略帶酸澀和自嘲的口吻笑道:“如果奴家說我對今夜共度良宵本有不小的期待,公子可否相信?”
未待汪俊回答,她又搶先笑著說道:“奴家自己都不信,又何能指望公子信我。”
汪俊一怔,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但這感覺,又無法言說。
“酒過三巡,也該散了。”顧小蓮話這麼說著,實際上也隻有她自己獨飲而已。
“姑娘保重,在下先告辭了。”汪俊聞此,起身行禮,準備拜別。
“我這相貌,認識的人太多,就不方便遠送了,還望公子諒解。小寒之時,還煩請再來此地一敘。”顧小蓮手裏把玩著酒杯,看著麵前盞盞躍動的燈苗,沉聲說道。
汪俊點頭,轉身便往外去了。
顧小蓮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汪俊走了一程,隻聽得身後樓中,傳來陣陣哀歌,淒婉纏綿,訴說幽愁。
汪俊歎道:“人人都有難言之苦啊。”
說罷,便前行而去,消失在斑駁夜色中。
正所謂: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