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8章 生死任自然,無往而不樂(1 / 2)

死亡是人生的極限。人生觀的終極關注是對身後之事即死亡的態度。怎樣看待人生,歸根結底取決於怎樣看待死亡。

毛澤東以一種超越自我的博大胸懷來看待生死問題。

他認為,世上各種現象隻有變化,並無生滅成毀。成於此者必毀於彼,毀於彼者必成於此。同樣生於此者必死於彼,死於彼者則必生於此。人的生死說到底不過是一種自然變化。因此,他說:“人類者自然物之一也,受自然法則之支配,有生必有死。”以自然現象成毀之法則解釋之,則“吾人之死未死也,解散而已。生亦是未生,團聚而已矣”。

毛澤東把生死成毀理解為變化之後,又進一步將生死與成毀作了區分。

他認為:“生死問題乃時間問題,成毀問題乃空間問題”。而時間觀念的發生,在他看來,“乃存在於客觀界一種物理機械之轉變,即地球繞日而成晝夜是也。說但有白晝或但有長夜,即可不生時間之觀念”。因而他得出結論:“世上有成毀無生死,有空間無時間。”毛澤東由此義而引申,得出一個別開生麵之世界,即“吾人試設想除去時間但有空間,覺一片浩渺無邊、廣博宏偉之大域,置身其中,既無現在,亦無過去,又無未來”。他認為在這種別開生麵的世界中,“身體和精神兩不滅之說”於是成立。

在此基礎上,毛澤東對人的生死進行了一番形而上的體驗。

他認為死並不一定是件痛苦的事情。人們不可能有死的經驗,當他感受到死,他就已經死了,怎麼知道死的痛苦呢?生與死為兩大界,由生界到死界是一個至漸至微的過程。老人安然壽終,在一種自然狀態之中,其事必當如此,有何痛苦?他推測,人之所以畏死,不是畏痛苦,而是因為變化太劇烈。人由生界忽入死界,並且不知道這巨變之後的歸宿,即身後之事將會怎樣,覺得宇宙浩茫,無所憑據,所以極易動人生之悲。然而,這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人生而有好奇之心,死是人有生以來未曾體驗的奇事,痛苦本身就是一件奇境,死後的不可知世界更是奇中之奇。由生忽而入死,這麼奇特的巨變是人在生的世界中無法際遇的,能以一死而遇之,豈不是很有價值的嗎?如果人生不死,長往於一個老舊世界,永遠經驗同一種生活,那才沒有多大意思呢!毛澤東以詩人特有的氣質正視死亡:“大風卷海,波瀾縱橫,登舟者引以為壯觀,生死之大波瀾何獨不引以為壯乎?”既然死不足畏,那麼死還有什麼可悲可歎的呢?因此,毛澤東主張“無往而不樂”,“有一日之生活,即有一日之價值,使人不畏死,上壽百年亦不敢,即死亦可也”。

中國人有“紅白喜事”的說法,認為生和死都是可賀之事。毛澤東很讚同這種態度,認為中國人懂得生死的辯證法。他自己也從不諱言“死”字。到了晚年,甚至在接見外賓時,他也會說“我快要去見馬克思了”、“我已經接到了上帝的請柬”之類的話。

在他看來,人活在世上,有能力有辦法改變許多事情,但人之死亡,是任何人都不能違抗的自然規律。

毛澤東從來就不相信什麼“長生不老藥”、“長生不死藥”。他多次向保健醫生徐濤說過:“人哪有長生不死的?古代帝王都想盡辦法去找長生不老、長生不死的藥,最後還是死了。在自然規律的生與死方麵,皇帝與貧民是平等的。”

他還說:“不但沒有長生不死,連長生不老也不可能。有生必有死,生、老、病、死,新陳代謝,這是辯證法的規律。人如果都不死,孔老夫子現在還活著,該有二千五百歲了吧?那世界該成個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