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可以清晰地瞥見海天市的東部城區。除了錯落無致的青磚紅牆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無數幽深的小巷外,還有遠山下第一衛生學校教學樓頂兩個巨大的圓球,更讓人琢磨不透到底要繞多少這種充滿城市居民生活氣息的小巷才能爬上去俯瞰人間的煙火。旁邊的小山包,被挖掘機削開的斷麵露出新土,網狀支架正拔地而起,撐起的正是一方方新洋樓的藍圖。想必,要不了多久,這座遠方的都城將不甘於舊城區擁擠的板塊,也緊跟著發達城市的步子,向更遠的地方擴張吧!
星浩慢悠悠地點燃一根香煙,和李穎閑聊的空當兒,不時三步一回首地看向天台入口,好似定要搜尋出木雲婷和路彤二人嬌小的熟悉身影來。過了好一會兒,穿著高領毛衣、外搭修身運動外套的木雲婷從樓道口鑽了出來:她宛在水中央般端莊地立著,左右分別是穿著樸素的路彤和趙秀月。三人互相挽著胳膊,如月光下的潮水般,靜靜地朝星浩緩緩流淌過來……
“看來是來者不善呀!”李穎嬉笑道,輕拍星浩的肩膀,“好兄弟,你頂著,大哥先撤了。”
好一個兄弟:大難臨頭各自飛!
星浩不屑地撇下嘴角,從容道:
“也好,免得呆會兒影響我發揮,施展不開拳腳!”
還是那秀麗的披肩短發,還是那清爽的素顏,性感的紅唇,雪白的皓齒以及幹脆利落的格格笑聲……款步走著,閑庭信步般,嬌俏,柔弱中帶著倔強的剛強!都不是學生時代了,又何必嬌羞得如此讓人著迷!
星浩癡癡地打量著一臉溫婉迷人的她,心中萬千柔情似水湧過。故人重逢,始終……那份柔腸還是沒有泯滅。待她走近,他愣了愣,連忙笑著柔聲道:
“好久不見!大家。”
趙秀月嬌羞地取笑道:
“你更瘦了,浩哥!這身材,窈窕得讓我這個偽淑女情何以堪?”
星浩窘迫道:
“嗬嗬,秀月同學,你又何必傷我自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變得如此,也是不得已的事。”
路彤嬌氣地錘了錘他瘦弱的胳膊,嗔道:
“你呀,這半年多都死哪去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星浩傻傻地望著撒嬌潑皮的路彤,可愛的表情還在,隻是少了份少女應有的純真。他思忖道:在如此躁動的年代,誰又能永葆當年的純真呢?浮華的螻蟻,人世的走卒,不消幾年,鉛華褪去,終究,還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沒有立刻回答路彤的問題,笑嗬嗬地望向處變不驚的木雲婷,嗤道:
“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你們的麵前了嗎?”
木雲婷輕吐口氣,搖搖頭,微笑著柔情道:
“不夠,不夠。你……過得還好吧?”
一句久別的親切問候,便勝過人間的千言萬語!又像四月的春風般,吹走早春料峭的嚴寒!
有些情感,平淡得隻有寥寥數語,卻比喋喋不休的聒噪豐沛!情感這東西,有時竟然不需要太多語言。
可是,那淩厲的眼神,似乎已經把他窘迫的生活洞穿!
落魄子弟,身上衣單!老氣的打扮,尤其是寬大的腳掌上還套著絲毫不能禦寒的薄皮鞋。寒從腳起,想必他的身上該有多冰冷!可憐的孩子,看來還沒有學會怎樣照顧自己。一個人的生存能力,已經一覽無餘。
“還好……”他目光閃躲地強笑著,繼續道,“你們呢?顯然比男生更懂得照顧自己……”
“不然呢?”趙秀月接道,“人家吃飽了撐的,幹嘛要把男人和女人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