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騙你,真的。我不回去了。”
張幼萍半信半疑地凝望他一陣,忽地輕輕拍手,格格笑道:
“太好啦!太好啦!”
星浩狐疑地打量她一陣,身材肥碩,臉頰紅潤,卻也透出一股靈氣。他皺眉道:
“好什麼呀?我都回不成家了。”
張幼萍吞吞吐吐道:
“或許……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
張幼萍鼓足勇氣說完,最後三個字就像她羞紅的臉頰已經躲到脖頸裏去了。星浩一陣警覺,窘迫一會,道:
“可是,你不是要去海天市買手機嗎?”
張幼萍眨著眉毛,嬌羞著嘟囔道:
“我是要去。可是家裏玉米還沒收完,所以我想過幾天幫家裏收完玉米再去。”
星浩如釋重負地點著頭,自言自語道: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家收玉米咯?”
張幼萍的臉紅一陣,紫一陣,像被人看穿似的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她輕聲囁嚅道:
“是。”
星浩忽地哈哈大笑。張幼萍氣憤地跺跺腳,嗔道:
“我都這樣求你了,你還笑得出來?去我家,幹農活幹累了,我媽會做好吃的補償咱們……我媽做的菜太好吃了,你就不動心?還有,你一個人呆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真是無趣!不如去我家吧。”
星浩出神地聽她講著,當提到她母親做的菜很好吃時不由得心裏一陣溫馨,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有母親的生活,的確無憂無慮,以前總覺得天經地義,現在離開,才發現寸步難行。然而,即便美味佳肴誘人,也隻是她的母親,自己冒然闖入她的家庭,想必還是覺得陌生。母親的感覺的確是無可替代的。
還有,流言可畏,封閉的鄉村絕對不會把這看作是一樁單純的同事之間的收留吧?恐怕,流言若是傳出去,早已經變了味兒。而且,由於自尊心作祟,他可不想隨隨便便就被幾頓飯菜俘虜,直至默認做了人家的女婿……
他微微一笑,爽朗道:
“是啊,誰的母親做飯不好吃?但幼萍,恐怕我隻能辜負你的好意了。因為,我去你家,事情恐怕會變質。還有,王大哥家已經提前約了我,所以,我不能失信於人。”
張幼萍的臉色開始顯得很是平靜,當他說到“事情恐怕會變質”時也隻是臉色刷地變白,但當他提到王一民家已經有約在先之時,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荒原上的熊熊大火般,恨不能把王一民一家剁碎喂狗。她憤怒了!痛苦地咬著牙,牙關被咬得格格作響,仿佛像一串佛珠碎了一地。她定定神,語氣平淡地說道:
“嗬嗬嗬,什麼叫‘變質’?”
其實她說得咬牙切齒。星浩也不理會,冷冷笑道:
“你懂的,說破了就沒意思。”
張幼萍冷哼一聲,心裏一陣怨恨,心道:果然冥頑不靈!王一民王一民,口口聲聲都是王一民,他究竟是你親人還是你主子?他對你這麼好,你幹脆娶他得了!她用略帶嘲諷的口吻笑道:
“切——還是為了報恩?值得麼?為一個陌生人。”
“你不也是陌生人麼?”他反唇相譏。
張幼萍苦澀一笑,點了點頭,道:
“我懂了。希望你不要後悔。祝你好運!”
張幼萍憤憤離去。他又一個人怔怔地立在原地。
愛或是不愛,是有界限的。他不想腳踏在它們倆之間,不給自己曖昧的機會,同時,也不給討厭的人機會。若是世間的情//愛都像他分辨的這般清晰,也不會撕扯出許多一波三折的愛情故事。
工作後,被暫時囚禁在這裏的他心裏十分平靜,平靜得夜裏會突然驚醒,頭腦裏像放電影似的回放著已經回不去的過往:木雲婷,心裏的最愛,卻不能開誠布公,一次次錯失良機,終於成為最痛;張青嵐,那麼溫柔聰慧,勇敢無私,卻遺憾地出現在了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鮮花對綠葉的情誼,誰比她更癡情,誰比她更悲情?
感謝——一路有你,青春的道路不再孤寂;
感恩——人生若隻如初見,那銷魂的一瞥已經無怨無悔!
隻是,好沉重!
“為我這種淺薄醜陋的人付出——並不值得!”
他見學生已經掃完,便柔聲吩咐他們回去,又在空蕩蕩的操場上遊蕩一陣,才匆匆離開校園,往寢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