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成星浩驚訝了，但他表麵還是裝得不動聲色，輕描淡寫地問道：
“何以見得？”
“我在跑道鍛煉很長時間，而她始終都沒有正眼瞧過我一次。不過，大約半個月前，她突然對我客氣起來，我獲得了勇氣，卻害怕我的魯莽被拒絕——要知道，被拒絕是一件多傷人的事情！”
“確實如此。”星浩苦笑道。他細算了一下日子，內心再次苦楚，確實是那個要命的日子，他一手葬送了自己和雲婷的未來！世事無常，天意弄人，紅顏一怒，究竟為誰？他的心已經麻木，但還有一絲痛感——畢竟，那是長年累月的感情！
“第二天晚上，我乘勝追擊，就在那裏——”他興奮地朝跑道旁的柳樹下指去，“向她表白了！而她居然點頭同意！哈哈哈，上天對我真公平，讓我遇到這麼好的女孩兒，居然又讓我暫時得到她的心！這一刻，我已經非常知足。”他顫抖不已地說，“但是，我有些害怕失去，因為冥冥之中，我覺得她答應我的求愛不是出於本意。你說，我是幸福還是不幸？”
星浩微笑著，心仿佛被撕開一道大口，正滴著汩汩鮮血。他心底嘲笑道：
“你還是你！沒有一點心計！但是，你還是那樣做了！哈哈哈……”
“哈哈哈……”他放聲大笑，隻是笑聲有些悲壯。他繼續道，“當然應該慶幸！好了，兒女情長咱們也聊夠了，換點其他話題吧。對了，我現在麵臨兩難的境地：到底是潛心學美術還是學音樂？你知道，咱們在校的時日已經無多，我可不想白白糟踐了青春！”
“這倒是個難題！”羅成羽皺眉道，“畢竟，無論音樂還是美術，你都算咱們班上、乃至學校的佼佼者，尤其是你的音樂才能，如果耽誤了，我都替你覺得可惜！”
星浩覺得胸中升起一股凜然正氣，無奈道：
“可是，學藝術畢業了一樣沒用！我們廣大的山鄉教師，需要的隻是教語文和數學的機器，並不需要藝術的用武之地！”
“是啊！”羅成羽歎道，“現實如此慘淡，分到農村教幾年書，一切藝術的細胞基本就被消滅個一幹二淨！我也是你的追隨者之一，也指望你能夠闖出一片天地，然後帶領我們走出枯燥、閉塞的教書生活！”
“談何容易！”星浩慨歎，“我也像一隻無頭蒼蠅，且不知未來在哪裏！”
“咱們都是溪鎮的人，分回溪鎮的可能性大些。所以，咱們的將來應該在那裏。”
“但是，我還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
“不想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就像兵敗的項羽，用何麵目麵對這方貧瘠的鄉土？”
羅成羽輕歎一聲，吃驚地望向他，微笑道：
“浩哥，校訓說，‘情係山鄉，誌在報國’。有時，我也看不清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因為，畢竟據我這兩年的了解，大家來一師都是為了混日子，為了將來能夠有一口穩定的飯吃。但是，我猜不透，你這小小的軀殼裏到底蘊藏了多大的能量？莫非你真的參透了這條校訓的玄機？”
“哈哈哈……又給我戴高帽！”星浩爽朗笑道。
“不！浩哥，你的思路的確與眾不同。這也是我仰慕你的原因之一！不過，你怎麼選，應該都會大有可為，我從精神上支持你！”
“好啦！”星浩打斷道，“沒你說得那麼玄乎。我再思考幾天，一切都會揭曉。”
倆人親密地並排往小徑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