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五爺從碉樓後麵的小孔裏跳了出來,腳受了些傷,僥幸逃過一劫,其他人全部陣亡。第二天,我見到那慘狀,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肉被烤焦了是什麼味道。從此,王三老飛更加肆無忌憚,橫行鄉裏,霸占山頭田園,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地主。他的惡行已經沒人能夠阻擋!”
大夥陷入了一陣沉默。“那裏儼然已是他的天下!”誌興惋惜道。星浩奶奶捋捋耳鬢斑白的發絲,用蒼涼的聲音繼續道:
“十年之後,軍師王鐵錘帶領手下弟兄造反,在一天夜裏斬了王三老飛的頭顱,席卷所有財物倉促離去。昔日輝煌的土匪窩,轉眼灰飛煙滅。在一個角落,瑟縮著一個衣不蔽體的幼女。她滿臉惶恐地望著前來往觀看的平安村村民,眼睛裏滿是疑惑的淚水。江五爺見她如此落魄,動了惻隱之心,便給她圍了一塊破布,將她帶回家裏。
“又過了五年,江五爺把他的侄子送去當兵。又五年之後,全國便解放了。江五爺的侄子回到村裏,已是一個長相俊秀的大小夥子!他便是星浩的爺爺,江四爺便是他的父親!四爺殺了王三老飛的兒子,王三老飛又殺了他,如今王三老飛也身首異處,按理說四爺的大仇已然得報,但他心中似乎還有另一個仇恨,那便是他妻子的殺父之仇!沒錯,他的妻子就是我!我就是王三老飛唯一的後代——他的女兒!江家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還不清!如果沒有江家,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但奶奶還有我們呢!”寒月抱住奶奶的手臂,溫情地笑道。
星浩心裏驚歎不已:原來上代人竟然也上演了這樣的恩怨情仇!
“那軍師的隊伍被紅軍隊伍打得七零八落,便躲到大山的深處。剿匪變得異常艱難。為了找到突破口,星浩的爺爺假裝難民靠進王家岩洞,趁機摸清了王鐵錘的底細。當晚,紅軍隊伍從岩上吊下繩索,強攻進去,一舉消滅匪徒三十餘人。混戰之中,星浩爺爺背上中了一槍,所幸沒有傷到要害,後由戰友抬到鎮上的醫院醫治,養了一段日子,便無大礙。
“倒是王鐵錘,趁著黑夜,帶著幾個蝦兵蟹將拚命躲到洞穴深處。星浩爺爺的好兄弟大龍聽說過上代人的恩怨,計上心頭,嗬嗬一笑道:咱們也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完他讓戰友也到洞外拾來柴禾,在王鐵錘鑽進的小洞口前點燃,不消一會,裏麵不斷咳嗽著,隨即嘰嘰哇哇地衝出來幾個人,正是王鐵錘和他手下的幾個狗腿子。幾人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樣子。之後,幾個俘虜便被五花大綁到鎮上,交由人民審判。上一代人的恩怨,就這樣結束了。”
星浩愣愣出神,覺得奶奶所講的這一切仿佛近在眼前,讓人回味無窮。過去的一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卻實實在在的發生。現在對於過去,似乎又有一些偶然成分在裏麵。如果不是江五爺收留了奶奶,如果不是爺爺在剿匪中僥幸活了下來,都不可能有他們的現在。
一個生命的誕生不是偶然的,它或多或少地在改寫著未來。
大夥倒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仍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不知不覺就談到了正月十五偷白菜的習俗。星宇眉頭一笑,計上心頭。他說:
“來咱們去偷小敏奶奶家的白菜怎麼樣?”
“那可不成!”星浩奶奶微笑著阻止道,“正月十五偷白菜煮粥的風俗在過去隻是用來接濟貧窮人家的,如今,大家都不缺吃穿,如果還這樣淘氣的話,第二天她保不準得借題發揮,不知會咒罵到什麼時候!我地裏種的又大又白,想熬粥的話,自己割去!”
江大奶奶也拉開滿臉皺紋,笑嗬嗬地勸道:
“就是咧!那老婆子不好惹。”
“嘿嘿,”星宇壞笑道,“就知道她不好惹,所以我才打算開這個玩笑——不然就沒啥意思了。浩哥,你去嗎?”
星浩麵帶難色,猶豫道:
“這……不太好吧?”
星宇起身一拍屁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