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個大人由衷感慨。
說閑話的當兒,星浩父子已被夫婦倆引進家門。
“江兄弟,農村人家,沒空打理,所以屋子有些亂,你就隨便坐吧!”
“二嫂這說的什麼話!”
江兵說完,正要一屁股坐到滿是灰塵的條凳上,已被張老二突然扯住。張老二用黑黢黢的袖口在上麵飛快地抹了抹,然後笑道:
“快請坐!”
窗前還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婆子,見有陌生客人來她隻是口角微微一笑,往旁邊挪了一下位置。小星浩便被安排坐在老婆子的旁邊。野人一把端下爐火上煮豬食的大鐵鍋,便說要做晌午飯給父子倆吃。江兵趕按住他放在兩隻熏得黑漆漆的鍋耳朵的黑手,急忙阻止道:
“二哥,這倒不消麻煩了!熱杯茶吃便是。”
“麻煩?”張老二的媳婦插話道,“兄弟再這樣講的話,那可就沒意思了!理當罰三杯!”
“就是!咱誰跟誰呀?”張老二附和道,“我呆會去拿酒,一定要罰!”
張大成用力一拉,搶下鐵鍋,端到靠裏屋門的一張方桌旁的空地上。他緩了口氣,轉身進屋提酒去了。他媳婦兒一手拎起茶壺,一手拿起正門旁缸上的木瓢,往裏麵加了半瓢水,利索地放到燃燒得正旺的火上,說:
“且安心等著,我去弄點下酒菜。也不能餓著孩子,我還是先去弄些好吃的。”
小星浩聽她說到“好吃的”,不禁舌下生津,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個子女人格外親切。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麵頰泛著幾塊黑斑,頭發像鳥窩,手很粗糙。雖然看起來比較瘦小,但她身體裏似乎裝滿強大的能量,支撐著她利索的身體走動。她的臉上總是寫上那種較真而歡快的表情,正風風火火地前往側屋準備吃的去了。
這時,張老二也拿來了酒和碗,坐到江兵對麵的床上,邊倒酒邊說道:
“咱兄弟倆好些年沒遇到了,今天一定得盡興才行!”
江兵攔住了傾斜的瓶子,連聲說道:
“夠了夠了,這可不比晚上。況且還要趕路咧!”
張老二用力按了一下酒瓶總算停歇下來,江兵的土碗裏的白酒已經盛了過半。張老二也不讓客人吃虧,自覺地給自己也倒了大半碗,倆人邊聊邊喝起酒來。
過了一會,張老二起身到附近的枕頭旁摸了摸,摸出幾根細長的東西,那是曬蔫了的煙葉,也叫山煙,抽起來勁頭十足。他又到另一床頭旁的黑旮旯裏拿出一根細長的竹製煙杆,遞給江兵,說:
“來,抽一鍋!”
江兵接過煙葉和煙杆,邊卷煙葉邊笑道:
“二娘還是這般賢惠!所以我隻能是佩服佩服再佩服。對了,這些年過得怎樣?”
張老二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還是那樣一窮二白唄!”
說完,他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煙鬥,在窗台上撿了半截燒過的卷煙,裝了進去,彎下腰,就著茶壺旁的綠色的火焰點起煙來。頓時,蓬鬆的煙葉就像烈火遇到枯柴般,綻放出熾白的焰火。股股青煙從他嘴裏、鼻孔裏鑽出來,穿過他炭黑的粗糙麵頰,直達發梢,正是頭頂冒煙。他又直起身子來,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享受著這片刻的舒適。同時,小星浩也本能地咳嗽了幾下。張老二望了望委屈的小星浩,突然有所察覺,不好意思地賠笑道:
“對不住了,小哥兒,二叔的煙霧嗆到你了。不過,你也要理解,我們莊稼人並非好這口。你知道,要是幹活幹得實在太累了,就像這樣,裝上半袋,吸上一口——哇,那感覺,簡直……要不,你也算半個莊稼人,也來一口?”
張老二邊說邊比劃著要把煙鬥湊到小星浩嘴邊,小星浩聞到一股強烈刺激的氣味,有些著急,連忙推開,五官擠得變了形地說道:
“不不不!我才不要吸煙呢!大人們說過,吸煙會把人熏得像黑炭般,長不高,也長不大!我才不要那麼傻呢!”
江兵和張大成被逗得哈哈大笑,連旁邊的老婆子也笑得咳嗽了幾聲。江兵慈愛地對小星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