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雲先生會失神。最後一次見煉無極的時候,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在他記憶中,二師兄還是那個寵他愛他的兄長。他的思緒情不自禁回到了離開的那年,二師兄突兀的表白,自己粗魯的拒絕……正因為這個變故,他們才分開。在完全沒做好心裏準備的情況下與打算逃避一輩子的二師兄見麵,他詫異中帶著三分慌張,場麵上完全被煉無極占取了主動。
不過雲先生畢竟是雲先生,一瞬間的恍惚之後,他又恢複了心神。畢竟,現在已經不是十五歲了對嗎,這些年來,他經曆的實在太多,那單純的少年心性,已經被勾心鬥角和刀光劍影的生活磨得薄如紙。他很快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並迅速陷入了一個矛盾當中:既然被發現了,是要殺人滅口呢還是打暈帶走?這兩種做法都很牽強,他不可能對師兄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下狠手,帶走——又實在不是他所願。想來想去,還是把他點暈,然後再去刺殺庫剌吧。
煉無極明顯知道雲先生心裏在想什麼,無論接下來雲先生打算怎麼幹,對他都是不利的。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啪啪!”他拍了一下手掌。
帳外兩個士兵忽然從迷茫中警醒了,他們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自己剛才頭腦一片空白,趕緊高聲問道:“國師有什麼吩咐?”
雲先生歎了口氣,現在士兵對賬內的聲響全神關注,自己雖然有把握點暈煉無極,卻沒有把握出去的時候不被任何人發現。剛才的那一問,怕是已經把附近士兵都從瞌睡中喊醒了。
煉無極得意的笑了笑,就好像剛偷吃到糖的孩子。他用眼神示意雲先生少安毋躁,然後揚聲對外麵說:“沒事,我隻是起來喝水而已。你們精神點,別偷懶睡著。”
外麵恭敬應了聲“是”,就不再說話。雲先生猜想那兩個守衛現在一定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以免被國師發現瀆職。
煉無極不慌不忙真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雲先生,坐到床沿,右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雲先生坐下。
環顧四周,帳篷內確實隻有那張床才能坐人,雲先生不情不願的坐了下去。他想起在混進大營前時舉頭看到的那抹妖豔圓月,自嘲的想,來之前就是打死也料不到闖營的結果是:自己與二師兄在一張床上喝茶。
煉無極舉起茶杯與雲先生輕輕碰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就讓師兄以茶代酒歡迎你。”說完一幹而盡。兩人相坐極近,低聲說話外麵根本無法察覺。
雲先生也默默把茶喝下,他知道二師兄這麼一打茬,今天晚上的刺殺任務是萬萬不可能完成了,如今之際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全身而退。
“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煉無極撇過頭去,望向右手邊的男人,仲雲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倔強的少年,而自己,也不是當初那個對愛懵懂的男人。但是這麼多年來,想和他在一起的心還是沒有變。或許,越挫折想要的心就越強烈,到最後這已經成了自己人生唯一的目標。他暗下了一個決定,以後永遠也不會讓仲雲離開,無論用什麼方法。
雲先生尷尬的坐直了身子,雖然不是沒有與男性發生過親密關係,但是以前都是發泄玩玩從來沒有給過絲毫感情,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性別,隻是工具,沒有男女。而二師兄,顯然不能歸結進此類。
煉無極占取了雲先生前半輩子最美好的記憶,在他心中擁有無人能夠比擬的地位。這呢喃般的低語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前二師兄信誓旦旦說要娶他為妻的情景。現在,他當然明白了“娶自己為妻”是什麼意思,看著溫柔輕笑的二師兄,腦海裏情不自禁幻想出一副靡靡畫麵,他趕緊惱怒的甩了甩頭,逼問身旁的人:“你今天到底想要怎樣?”
“小雲,放輕鬆點,你不就是想殺庫剌嗎?我可以幫你。”煉無極還是習慣把雲先生當成那個在自己臂膀下需要保護的孩子,輕描淡寫的就打算出賣把自己奉為國師的那個國家最勇猛的將軍。
“呃?”雲先生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果然還是永遠猜不透二師兄在想什麼啊。為了一個賭約,二師兄毅然離開了大齊投奔蒙古拉國做國師,與大師兄爭鬥了十幾年,給自己找了無數麻煩,到如今雙方都還沒分勝負。而現在他說要幫自己殺了庫剌,難道他已經放棄那個無聊的賭約了嗎?雲先生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