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楞?”楊鑄德問道。
張佑成沒想到百來人之間的廝殺都可以如此慘烈，看見麵前這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和自己說話，他的腸胃不斷翻動，嘴皮哆哆嗦嗦著，隻怕一張口回答就要吐出來了。
楊鑄德看了下自己身上，微笑說道:“說不出來就不說了，剛開始都是這樣。”
張佑成艱難的點了點頭，背過身去想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不料卻聞到一大股血腥味，這下再也挺不住了，趴在地上大吐特吐了起來，早飯百吃了。
楊鑄德遞過一壺清水，哈哈大笑，“吐出來也好，要是強自忍住，下次殺敵難免會有所膽怯，倒是看不出你居然有如此勇力，把戰馬都給撞翻了。”
張佑成涮了涮口，瞅著這個血裏呼啦的家夥，見他一臉的不在乎，仿佛還意猶未盡的樣子，突然如果覺得他此時的眼神要是凶狠一點，再舔舔手上的血，那形象可就太完美了。不由得問道:“你殺過多少人了。”
“算上今天兩個，老楊這輩子已殺敵九十八人矣。”楊鑄德似乎有點感慨。
“哦，再來兩個你也過百人斬大關了...”不知怎麼，張佑成心中有點厭惡，也許是聯想到後世南京城內的那兩個殺人惡魔了吧。
“嗨，”楊鑄德自嘲的歎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有弟兄們幫我先墊著，老楊我早就歸西了。”忽然伸過手來，讚賞的說道“小夥子今天幹得不錯，勇氣可嘉。實話說，剛見到你的時候我是不相信公子哥能辦好事的，可今日共浴血後，你就是我們隊伍中真正的一員了。”
望著眼前直誠的漢子，張佑成有點懊惱:自己怎麼能把這個抗金勇士和那些倭國畜生一起比較，沒有楊鑄德這樣一些人，華夏文明就不可能延續下去。百人斬一詞賦予這些英雄身上無疑有種神聖意味。
楊鑄德那支粘滿敵人鮮血的大手在晨曦下閃閃發光，張佑成心中有點激動，堅決的伸出手去與它緊緊的握在一起，‘從今以後，無論自己多麼卑微渺小，也要為這大好河山付出一腔熱血!’
“不過，魯莽是不可取的，下次沒我命令，不準你再和戰馬比蠻力。”楊鑄德口音忽然一轉。
“咳，我知道了，楊總領..你也別再叫我公子哥了，我可是根正苗紅的農家子弟嗬。”
一邊叫人去詢問躲在屋中的百姓，一邊清點了部隊，金兵全滅，鐵脊營也損失了八名兄弟，另有還有兩人受傷較重，其中多數是在村裏被集中突圍的金兵所傷。對比下敵我雙方的人數，可謂損失慘重，張佑成感歎金人的凶悍的同時也為此行的成功機率感到擔憂。楊鑄德把責任全部攬下來，“此戰是我指揮不利，妄自分兵使單邊力量薄弱，金人強行突圍致使弟兄丟了性命，哎，這麼少的兵力就應該一擁而上。”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無論戰鬥規模大小，金人一貫采用的戰術就是集中優勢兵力攻擊對手薄弱環節，今日鐵脊營在登茳村吃了虧，幾百年後薩爾滸的明軍也是被後金用這種戰術擊敗。
金兵的屍首在扒下衣服後又被綁起大石扔到江裏去，而那些衣服則堆在一起燒掉，這樣一來三十六名金兵便人間蒸發了。又把那犧牲的八名鐵脊營士兵的遺體搬到林子後麵去埋葬，直到太陽高照霧氣散去，善後工作才完成。
從村中百姓口中得知，這些金兵是要來把村中的漁船沉掉的，可他們前腳剛到，還沒來得及動手，鐵脊營就跟著到了。眾人無不長舒一口氣，若是沒趕上就大事不妙了。
盯著從金兵行囊中搜出的大堆火石，張佑成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火中的那小山村，“就是這夥畜生燒了路上我們遇到那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