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老趙撩起大衣露出腹部,朗俊赫然看見了一道半尺長的猙獰傷疤,還有一些小的疤痕散落在周圍,老趙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複雜,有傷感、有無奈、有自豪,但卻沒有一點恐懼。
“我失去了我的發小戰友、我還體會到了被炸彈碎片切開肚子的絕望,當我手捧自己的腸子成功和部隊彙合後,醫療兵幫我把腸子塞回去縫好,不知道是麻藥的作用還是被嚇傻了,我居然沒有嚎啕大哭,隻是在心裏默默的想著我的家人,還有那鄰村的未婚妻。
“麵對打擊有的人會心生恐懼一蹶不振,也有的人會迎來重生,我隻記得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位長官經過,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這小鬼不錯,夠鎮定!部隊需要這樣的人,國家也需要!
“可能這隻是他一句無意的稱讚,但卻在那個時候對我的思路起到了指向性作用,我看著傷口上的針腳,最後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如果我們輸了,戰火就有可能再次蔓延到我的家鄉,我的父母親人就有可能經曆像我一樣的事,輕則傷殘重則喪命!他們需要我!
“這個念頭超越了一切的大道理,大理想,支撐著我重新振作,三年後戰爭結束回國時,我已經是一名意誌堅強,經驗豐富的老兵了!戰場上的種種讓我也學會了珍惜,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未婚妻也在一直等著我!這一次我再沒有任何猶豫就跟她成了親!
“成為部隊在編職工後,我度過了這輩子最快樂的兩年時光,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讓父母抱上孫兒,這或許跟我家遺傳有關係吧,我這一代也是我一根獨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太平盛世來到了,戰爭已經遠去的時候,越戰爆發了。因為有境外作戰經驗,我再次響應國家召喚,在北越共產檔員剛開始遭到屠殺的時候就作為先遣部隊進入了北越境內,當時以為分別是短暫的,最多像上次一樣兩三年就能回來,誰能想到竟然成了永別……”
老趙說到這連吸了幾口,朗俊能夠想象到當時分別的情景,老趙沒說隻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麵。
“從美利堅國介入一直到最終戰爭結束,這一打就是20年!當然我並沒有在越南留那麼久,因為在第六年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家書。她死了,在戰場上的我都還沒死,她卻先走了。”
朗俊忍不住輕聲叫了出來,轉念一想問道:“難道是那三年?”
“是的,就是那災難性的三年,孝順的她為了保全我的父母,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讓給了他們,還騙他們說自己可以回娘家吃,其實自己是去山裏吃樹葉啃樹皮!到了第二年,隨著死亡人數的增加和屍體處理的不及時,小規模的疫情也開始爆發,長期處於虛弱中的她終於沒能抵抗得住,就這麼…離開了…”
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措辭,但朗俊從加重的鼻音裏還是聽出了老趙壓抑的情緒。
“我回到家,幫助家裏度過了剩下的一年,但這個家卻少了一個人,而且是永遠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