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已經逐漸發白,張前喜趁著兩人聊得熱絡的時候,偷著不知道打了幾個哈欠。遠處傳來鼓樓上鍾鳴的聲音,這是禁城內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的信號。
近一年來,類似這樣的徹夜暢談兩人已經不知經過多少次了。張前喜靜悄悄地挪到皇帝近前,俯下身低聲道:“陛下,辰時(相當於上午九點)還有朝會,是否就此休息片刻。”
皇帝擺擺手:“哪有那些講究。拿個毛巾來擦把臉就行。”張前喜知道皇帝的脾氣,也不多說,躬身退下。
皇帝問蔣南平:“南平。剛才說擬讓兵部也入閣,可是賀三省如今這副模樣,能堪大任嗎?”
那日賀荃佯裝癲狂,要去搶奪兵部的兵符,然後在爭奪中做成被賀三省殺死的樣子。這下算是犧牲一人,拯救了賀氏全族,還為賀三省博得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本來他留在兵部尚書這個位置上也無可厚非,但眼睜睜看著親生兒子死在麵前,這樣的打擊任誰也承受不住。所以要不了兩天,賀三省就以“教子失察,危害國器”為由請求辭官。
因為賀三省為官尚正,且頗有才能,更何況一時找不出候任人選,所以皇帝暫未答應。目前,賀三省稱病在家,謝絕一切探視,閉門不出。
如今兵部也要入閣,這人選的確要好好考量一下。
正在這時,張前喜挑著一副擔子,手上搭兩條毛巾走進房間。皇帝和蔣南平的談話,一般隻允許張前喜一人伺候。他這副擔子裏有二人的洗漱用具,還裝了兩份早點。
皇帝接過熱毛巾擦擦臉,又漱漱口,呷上一口張前喜遞上的清茶,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一晚上的勞乏煙消雲散。
腦子清醒了,那個兵部的人選也就脫口而出:“南平,你看袁國治如何?”
袁國治是直隸鎮撫使,護衛京畿,為人老成持重,深得朝廷信任。蔣南平考慮片刻道:“袁國治頗有威望,況且又出身名將世家,祖父、父親的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出任兵部尚書,各地將領應該不會反對。”
“隻是這袁國治一走,直隸的空缺誰來填呢?”元慶帝問道。
“非吳元超莫屬。”蔣南平立刻回答。吳元超是邊關名將,慣以防守著稱。元慶八年,北朝征東將軍甘雨揮兵南下,以五萬人圍困南陽長達半年,一無所獲,最後以死傷二萬人的代價無功而返。當時守城的就是吳元超。從此他一戰成名,被人贈送了一個”千斤閘“的美號。直隸鎮撫使守衛京城,找個守城的名將也是恰如其分的。
不過還有個問題需要考慮,因為臨安鎮撫使孫六安常年稱病,他的職位實際上一直由袁國治在兼任。如今袁國治進了兵部,這個職是不能再兼了,那麼臨安鎮撫使誰來繼任?
蔣南平把朝裏朝外拿得出手的將領翻了一遍,突然想到一個人。他拿手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說:“子厚,你看此人如何?”
皇帝低頭一看,吃驚地看著蔣南平:“南平,他?他行嗎?”原來桌上寫著“郭韜”兩個字。
“他可是蘇白塵的女婿!”
“我知道!”蔣南平道,“可是任人唯賢,這一點子厚你也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