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麼？”
陸京垂手站在中年人身後，看著他像往日般平靜的倒滿一杯水，不疾不徐地喝著，微微發紅的眼睛漸蒙上了一層水汽。
中年人是陸京的授業恩師。
他雖然才年過半百，卻已經走到生命盡頭。垂暮之時，所剩的隻有一人雙刀，可他還是像從前那麼冷靜從容。
不憂不喜，不哀不懼，就像是月照昆崗。
“已經知道的事情沒什麼可怕。”
他將水杯擱下，回看陸京，深邃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溫和。
“你……很好！”
“可師傅……”
中年人將兩把黑色彎刀遞給陸京。
“你從六歲起就跟著我，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而英家這一脈到我已經絕後，龍玄雙刀就傳給你。作為師傅，臨了之際我也沒有大道理可以傳授給你，往後的路還要靠你自己走。”
陸京恭敬地接過兩把彎刀，重重叩頭。
“英家龍玄刀！”
中年人伸手，在龍玄刀刀背上輕輕摩挲著，“這龍玄雙刀的名頭你若真保不住也就算了，不必太勉強自己。”
“師傅我……”
兩人因這個話題沉默了幾分鍾。
“啊小子，再給笑個看看，這是最後一次。”
中年人忽然抬起手，輕輕揉著陸京的頭發，好像瞬間放下了心裏所有的負擔，而陸京卻已經淚流滿麵。
要以笑容來為師傅作別麼？
陸京的心揪得很疼。
可這是最後一次。他不想讓師傅在彌留之際有所遺憾，抬起頭，微微牽動嘴角，勉強露出一抹淺笑。
這個笑容他保持了很久。
直到中年人從他身邊走開，慢慢消失在蒼茫的夜幕當中。
……
四天以後。
陸京從東邊偏僻的山村，橫跨千裏，到達繁華都市安弦，扛著蛇皮袋站在中川大學門口。
這是座重點大學，文史係在國內首屈一指，故而美女如雲，站在門口，晃眼的都是渾圓筆直的大長腿、飽滿的胸-部，別提有多奪人眼目……城裏人真是放蕩不羈。
得！這家夥差點都把正事給忘得幹淨了。
他是來找中川大學教務主任的，師傅英站飛的安排。
關於這點他感覺很奇怪，師傅平常獨來獨往，也沒見有幾個親朋好友，怎麼還在大學裏有門路？還有就是來大學幹什麼？
“難道師傅是想把我發展成文化人……”
跟門口保安打聽清楚教務處所在，陸京徑直走進中川大學。
在四樓找到教務主任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帶著幾分睡意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
陸京打量著開門的人，她身材略顯嬌小，膚色極白，臉上有那種成熟女人的狐媚，又有少女般略顯呆萌的神情，保養的很好，看不出真實年齡，給人的感覺隻有二十七八歲左右。
她也瞧著陸京，眉頭漸漸皺起來。
“收破爛可以去找傳達室的老大爺，我辦公室沒有廢瓶子。”
“我這種氣質像收破爛的？”
“也可能是撿破爛的。”女人點了點頭。
其實陸京的穿著確實不敢恭維。
上身是洗發黃的舊T恤，下麵是90年代的藍色工裝褲，腳踏八塊錢的拖鞋，而蓬亂的長發齊齊到了肩膀，顎下胡子茬茂密，肩抗的蛇皮袋更是凸顯身份。
“我來找原湘月原主任的。”陸京撓著頭發。
女人抬手按著額頭，麵色有些懵然道：“我就是原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