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舉懇請到:“請師傅傳我聖學吧,禮樂兵農我都要學!”
恕穀笑了笑說:“不要貪多,貪多嚼不爛,我先教你禮學吧,從基礎學起。”
於是第一天就教授了他心禮、身禮、冠昏、喪祭、朝廟、軍實之禮。
長舉聰明絕頂,第二天就把所學熟記於心,並給恕穀先生演示,一一不差。恕穀很是驚奇,沒想到民間才賢之士也大有人在,不知不覺臉上就掛起了笑容。長舉察顏觀色,趁著老師高興,就請多賜教。恕穀也盡可能把學問多教授於他。長舉深感求學不易之苦,借著膽向師傅敬言:請師傅把畢生之術都教於徒弟吧?”
恕穀深知長舉求學心切,但是做學問一嘴吃不了個白胖子,不是急於求成的事,還要把所學應用於到實踐中才能得到真學,增長真本事,於是就教授了長舉的學習精要。
恕穀說:“以自身條件為主,學一用一,學透用透後,再學二用二,依次類推,逐步提高,才能博學多才。要不然學多忘多,最後致於學而無術。”
長舉如夢方醒,感言到:“怪不得我常常靜坐致病,是因為心太急了,光學不練,我原來是個假把式”
恕穀趁勢指點:“儒學、釋道修身養性各不相同,不能死學深信,而是要用於增強自己的聰明才幹,身心兼修。沒有聰明的大腦把知識活學活用,沒有強健的體魄去身體力行,所有的仁義禮智信等實學也盡歸於無用。”
長舉越聽越開悟,連連揖首道謝。
恕穀又明示長舉說:“你現在所做的隻是耳目之學,這是千萬要改正的。要像古人說的那樣明四目、達四聰、視思明、聽思聰。如果不聰不明,則諸事無能為矣。
長舉萬言自已此來,一生之幸,立誓自此誌聖學、求實術。千恩萬謝而去,後來長舉不負師恩,考取了舉人。
花絮17:
鄭若洲是個對靈異世界很入謎的人,相信人有生死輪回之說,但總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就找恕穀先生問個明白。畢竟恕穀先生是個神人,他要是不知道的事,別人就更不知道了,這是當時普通民眾的共識。恕穀也是平易近人,不管何人、何事,隻要是做學問,那是有問必答。
若洲半信半疑地問;“世上真有生死輪回嗎?”
恕穀覺著好笑,便反問到:“你說有沒有呢?”
若洲若信若疑:“人們說有,而且說的神乎其神,在民間也傳的非常普遍,那肯定是有吧?”
恕穀笑出了聲:“哎喲!這麼說你是見過啦?快給我講講!”
若洲尷尬地回答:“聽說的到很多,可一次也沒見過,最多隻是做過類似的惡夢。”
恕穀又催促說:“把你認為可能對的夢講一講吧!”
若洲稍微思考了一下,便說:“有一次我做夢,夢見我被人領進一個黑黑的山洞裏。洞裏,有一個狗熊被鐵鏈綁在石柱子上,混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皮肉,隻剩下枯骨。可是這個熊見了我就憤怒的不得了,揮動著四肢,張開利口要向我撲來,鐵鏈子把石柱磨地嘩啦啦直響。我被嚇壞了,連連喊救命,可是領我進來的那個人早已沒有了蹤影。就在這時,狗熊說話了,它氣狠狠地對我說:‘五百年前,你和剛才那個人一起打獵,尋著蹤跡來到了這個山洞。當時我正在生小熊難產,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你們就沒有當場殺死我,而是把我綁在石柱子上。你們把我肚子割開,把小熊取了出來,小熊還活著,最後你們又把我的四個熊掌割下來。你們一個人抱著小熊,一人拿著熊掌,高興的走了,而我卻死不冥目的死在了這裏。我死了,可我的靈魂還活著,我就拚命地尋找你們報仇,可是你們相信報應,隨時帶著護身符,我奈何不了你們,一直沒有機會。你們死後,因為殺生太多,罪孽深重,被打進了十八層地獄,按地府的規定是永世不得脫生,我就更沒法報仇了。但是我咽不下這口氣,就想讓你們的子孫後代不得好過。誰知你的子孫們修善積德,為你積累了善果,你可以超生了,於是我就跨遍千山萬水才找到了已投胎成人的你。今天把你叫來,是讓你知道你的罪過,我要報仇,我要把你變成孤魂野鬼,和帶你一起來的那個野鬼一樣,飽受苦難!’說完就掙脫了鐵鏈,揮著沒有前掌的手臂向我撲來,我一下子被驚醒了,才知道是做了個惡夢。”
恕穀聽得很認真,又接著問到:“你認為這夢裏的故事能是真的嗎?”
若洲滿臉疑惑,還沉浸於惡夢的驚嚇之中:“聽說先生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所以想請先生給我指點迷津?”
恕穀很為難的一樂:“我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隻不過是人們對我的誤解,其實我隻是對周易術數之學有所研究,會用一些罷了,那有你們說的那樣神?”
若洲急切地懇請到:“那就請先生給我占卜一卦,看看我是不是有前世的罪孽?”
恕穀很難為情,又不好推托,便掐指一算後說道:“我隻能算出你目前身體並無大害,而且沒有天災人禍,請你不必多慮,開開心心的生活就是了。”
若洲這才轉驚為喜,謝言到:“聽說先生算卦極準,許多王公大臣都請先生占卦。那術數之學為什麼能前瞻遠古,預知未來?”
恕穀淡淡一笑:“術數之學,自古以來就有,隻是到了周文王時將其推向高潮。因其有一定的準確性,所以被廣泛推廣,以至於帝王將相都拿來預測難料之事。它不過是人們總結的經驗之學,隻是利用天文地理、萬物相生相克等大自然之間的微妙關係,來判明大自然會導致的結果。這種學問不象數學、物理學、化學等那樣準確,也不是一門真實的學問。”
若洲似有所悟,但還有疑團於心,便又問:“為什麼有人會開天目,他心通等特異功能呢?他們測算的更是準、更是神了。”
恕穀又一笑:“天生萬物,各有本領。螞蟻搬家、蛇過大道,都是因為他們能感受天氣的微小變化而預知天要下雨提前做出的求生準備。夜貓子叫宅,無事不來,往往是貓頭鷹靠靈敏的嗅覺聞出了將死之人身上散發出的腐敗之氣,而提前做好捕食準備。人也一樣,應該有應對大自然的特殊本領,隻是由於生活的相對安逸,許多本領在大多數人身上消失了,隻有很少的人身上還存在那麼一點半點的,與眾不同,所以就被人們稱作特異功能了。其實這些功能每個人都有,隻不過是自己感覺不到罷了。”
若洲疑團解開,但又心事重重地問道:“那我做的夢可是我的特殊感覺?我豈不是要墮入因果報應之中?”
恕穀再笑道:“物物雕琢,神鬼紛然,說人與物相輪回,那都是瞎扯淡!”
若洲不解:“真得沒有輪回?”
恕穀反問:“假如像你說的有生死輪回的話,那麼父母兄弟不都成了前世後世尋仇報怨的人了,還有什麼親情可言,不就大亂了人倫道德嗎?”
若洲眉目舒展開來,吐了一口長氣說到:“唉!哪有什麼生死輪回,隻不過是我思慮成夢罷了!”
從這幾個授業故事中,我們不難看出,恕穀教學因人而宜,重在活學活用,而且是廣學博才,不拘限於思想觀念的束縛,隻要是對社會有用的學問都涉獵,這也是顏李學說的基本要求。顏李學說的內容涉及方方麵麵,凡是能實學實用的都包含其中,不帶政治色彩,隻希望能利濟蒼生。
反對理學故事
顏禮學說最突出的特點是旗幟鮮明的反對宋明理學,反對讀書靜坐、空談誤國,提倡習行習動、學以致用。恕穀在與宋明理學做鬥爭的過程中,可算是俠肝義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違,進行了針鋒相對的鬥爭。同時,恕穀也是極力推行顏李學說,使其學術被尊為正學,在多方麵受人追捧,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影響。
花絮18:
1706年,恕穀四十八歲。王昆繩從廣東來會,相見甚喜。恕穀見昆繩學進氣壯,推廣顏禮學術也非常有力,心裏很是滿意,也非常高興。昆繩用一段話表述了他對顏李學說的崇拜:“考古用來證今,閱曆世事用來察明真理,求友共事用來增進壯大自己,造訪聖賢名士用來使自己的心靈常生不老,得受李先生之學就全都包括其中了。”王昆繩原先是個文人豪士,在接受了恕穀先生的真學後,便立誌從學聖賢,省身改過,和恕穀先生一起共肩大道,推廣大顏李學說,做得也是風生水起。之後,恕穀與王昆繩學訪方苞,中途會晤了毛姬潢。毛姬潢送給恕穀先生一卷手書,有一段話是這樣寫的:“南北相隔,難於相見,每當回憶起先生的尊告,隻能是掩卷歎息,卻不能深受先生真學。先生於各方麵之學都造詣頗深,萬事萬物都開發了漢唐以來沒有人開發過的學術深度。足下實在是先聖先王所依賴的一個頂天立地的棟梁之材,若有一天不能向你學習,以求長進,也是有愧於心啊!顏李學術尊聖道、學正學,都包含在了《大學》的誠意,《中庸》的誠身,《論語》的一貫忠恕,《孟子》的自省身心、強恕之道裏了。完全不被宋儒之學的讀書靜坐等虛學所迷惑、動搖,而是直指孔孟的聖學真諦。聖賢之人首先是注重做實事出功績,其次才是升官進級,這在《論語》裏每節文章都有驗證。而八股虛學,陋習難改,隻能借助其競技科場、求官進仕,其它則一無是處。教學相長,我向先生交流一下心得體會,一起共勉吧!”
恕穀看後感觸良久,深深被這一忘年之交的老學長的求學上進心所感動,飽含深情地回了一封手書,其中寫道:“拜讀先生來教,學兄八十四歲高齡還在俯首低頭細研學書,並且思路清淅,見解精深,與十年前一見,知道你已經長期津津樂道我的顏李學術了。你說我在學術方麵洞徹源委,實在是愧不敢當,但是你說的共勉誠意、強恕之學,不被讀書靜坐之學動搖身心等,我也很是佩服老兄的學德、心胸與膽量。能與我並肩站出來反對宋明理學,我深受感動,終生感激不盡。我已經把學樂的成果寫進了《學樂》的六卷書內;把郊社、禘袷、宗廟、田賦、士相見、冠昏、喪祭寫進了《學禮》一書中;對宋儒主靜學說的批駁剖解寫在了《大學辨業》、《聖經學規纂》;另外還有其他方麵的學著十五本,一並呈上,敬請見教。”
一路上還有很多人與之交流,其中有一位徐大司農見識了恕穀的學術後,立即被其學所感悟,於是就讓溫益修捎來話說:“恕穀先生是有體有用之人,其學術也是濟世安邦的正學。”官人李安溪知道了恕穀先生精通樂律之後,便想把恕穀收羅於自己門下,當然恕穀是不願去,李安溪隻能大失所望。
最難攻克的是朝中重臣方苞,恕穀此行也見到了方苞。由於朝事繁重,恕穀隻能利用各種可用的時機場合,與方苞論學。有一回在路途中,恕穀與方苞做了一次算是有成果的交流。恕穀說:“老方你懷疑顏李學說中的‘格物致至’並非是《周禮》中所講的‘三物’,那我就明確地告訴你,此‘格物’中的‘六德’就是周學所講的‘仁義禮知’;‘六行’就是‘子臣弟友’;‘六藝’就是‘禮樂兵農’。那麼我問問你,《大學》裏所講的‘三物’有出此之外的‘三物’嗎?,我們所講的‘三物’有出於此‘三物’之外的嗎?就算是難以拿後世的文章來論講,史上也隻不過僅僅是發明了此‘三物’,難道會說我們講的‘格物’不是這裏的‘三物’嗎?”恕穀見方苞臉上不自然地泛起了不好意思的表情,知道是他‘知錯認錯’的外在表現,於是就借勢連珠炮般地繼續進行學術攻堅:“我們顏李學說所講的明德親民之學,乃是在尊重農工商的基礎上提出來的,是當官為政之人的職責之一。再看一看宋明理學所講,假借佛門憚空之法,閉目靜坐,玩弄太極,探求天性,終日詩書辭句咿咿呀呀,那麼經邦濟世還怎麼去做呢!”方苞越聽臉上越發燒,恕穀知道火候到了,幹脆給他再來個轟天炮,一舉占領學術陣地:“你再試想一下,夏周製作禮樂是為皇上禦駕東征造的聲勢,目的在於鼓舞官兵的作戰士氣,孔子擊‘萊’墮‘費’(學習演奏技能)是為的多年以後能派上用場。宋儒的教學能做到這樣嗎?他們隻不過是假借明理尋樂裝腔作勢胡弄人罷了!難道孔孟之道就叫宋儒學人傳教成這個樣子了嗎!能學以致用嗎!能作為當官從政人的職責嗎!”恕穀一連幾個轟天炮在方苞的學術陣地上炸響,方苞當然是不甚了了,灰頭土臉的連聲稱是,最後終於逮了個機會跳出轟炸區,轉問恕穀先生治河水利等其他的學問。恕穀一看大獲全勝,也就鳴金收兵,一一做答。畢竟教人做學問比與人作戰鬥輕鬆多了,沒有了硝煙彌漫的戰場,當然也就是一路晴空。恕穀與方苞儼又然成了一對親兄弟,有說有笑地行走在“星光大道”上。
花絮19:
李止庵是恕穀在新橋館教學時的學館館長,對恕穀學術很是尊崇,雖然是門外漢,但也經常向恕穀求學。有一次不知是誰把李止庵告上了官府,說是他辦學不正規,教授人們政府學術之外的雜學、亂學,影響了學生們的正常發展,有的學生甚至出現了憤世嫉俗的行為,產生了不去當官求仕的想法。家裏辛辛苦苦地供孩子們上學,就是為的日後能當官執政,光耀門庭。光上學不當官,那不是坑人害人嗎!止庵急得沒法,就向恕穀先生求教。恕穀一看,自已在此教過書,這事肯定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如果不教授學生們治國治民之道,去學習宋儒虛學,那不更是誤國誤民嗎?想來想去,還是堅持傳播自己的聖學,於是對止庵說:“曾子之所以放棄武城,又說自己沒有房屋,把城裏的樹木毀了,那是用的反間計,因為他知道武城是個能抵禦外寇的城市。現如今學亡道岐,政府官員沒有周朝時那樣能幹,有的甚至一無是處。如果你看到弟子們像今天這樣超越社會的束縛,不按常規的發展方向去求官取仕,就覺得對不起孩子的父母,認為不應該這樣做,那隻是你不能把身心獻給教育事業。如果被家長的意見衝垮,按他們的想法去教育學生,等孩子們長大後,或者是一群無德無才的官場混子,或者是沒考取功名,成為了五穀不分、手足無用的廢物,那不更是誤人子弟嗎?”止庵聽懂了恕穀先生的話中深意,悟透了教育的真正內涵,於是就改進了教學方式,在教學生們求官進仕考取功名的政府學術的同時,也穿插安排習行習動的聖學,使那些能考取功名的學生有德又才,成為國家建設的真材實料。而那些沒考取功名又不能加官晉爵的學生長大後也有一技之長,成為社會上的有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