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天空是一種蒼茫的青灰色。
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對家——這個有真央和晨勳所在的地方,覺得很溫暖,雖然這個房子是租的……
但因為有他們在。
昨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讓我無比疲倦。而一夜沒有與他們聯係,他們一定很擔心我吧!
剛走到家門口,一輛熟悉的車子經過我身邊,然後急速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後,真央衝了出來。
“真央……”我愣愣的看著她,難道他們這麼晚了,還出去了的嗎?
誰知道還沒有看清真央的臉,她就一把緊緊地將我抱住。力道是那麼的緊,指尖似乎都還在輕微的顫抖。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真央?”我輕聲呼喚道。
“Sara……”真央聲音嘶啞著製止我,說,“什麼也不要問,Sara。”
我探究的目光看向晨勳,而他把車停好後,似乎沒有看到我一般就徑直回了家。而他行走的背影,是那麼僵硬,似乎忍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怎麼了,難道他是在為宴會上皇洺翼的話而糾結嗎?
可是真央為什麼也這樣沉默……
“好,我不問。我們進屋吧,外麵冷。”我拍了拍真央的背,安慰道。
很少看到真央露出脆弱的樣子,一直以來,她都是把最堅強的一麵擺在別人能看到的地方,其實她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軟……
到了客廳裏裏麵,晨勳大口大口的喝水,那麼一整瓶水就直直的灌進口中,似乎不要命了般喝著。
這麼渴嗎?平時他話那麼多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喝過。
“晨勳,這麼喝會嗆到的。”我趕緊搶過水瓶。
“這樣喝,比較爽而已。”晨勳似乎一直避開我,視線閃躲著。
他說完,整個客廳裏突然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很僵。而真央和晨勳像是在生悶氣一樣,說也不和誰說話。
“喂,你們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生氣就誰也不理誰好吧?”我努力想打破僵硬的氣氛。
但是他們倆隻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沒有任何其他反應。
平常一刻鍾不鬥嘴就是奇跡的兩個人今天居然誰也不理誰,這麼反常的表現讓我有些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
“喂,晨勳,你一定是又說真央野蠻像男人婆一樣沒人要,所以她才生你的氣吧?你是男生耶,去跟真央道個歉吧!我們真央很寬容的哦!”
聽到我的話,他們兩個的臉色緩了下,但眉毛仍然糾結著。
“真央,難道上次那個追求者還沒有死心,又來糾纏你了,放心,這次我一定會把鄰居家的狗都牽來。”
……
天啊,隻要說到那個神經追求者,真央每次都會發飆的,這一次竟然一點表情都沒有。宴會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愣愣的看向晨勳,他的側臉隱在暗影裏,雖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有一種難言的哀傷從他的身上蔓延開來。
我寧願每天被晨勳聒噪的聲音吵著,也不想看到這樣安靜的晨勳。
好懷念以前,大家溫馨笑著的時候。
“要不我們玩棋吧?”我做最後一絲努力,提議道,“或者,玩‘大富翁’也行,晨勳,你不是最喜歡玩‘大富翁’了嗎?上次真央讓你破產了,你不是說要報仇的嗎?正好,現在大家都沒事,我們玩一盤吧?”
“今天不想玩。”真央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還帶著一絲排斥感。
我的心緊縮成一團,覺得沮喪而絕望。
為什麼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漸漸失去了笑容,我卻無能為力呢?
最後,是不是連真央和晨勳也會看穿我帶來災難的本質,而離我遠遠的?
心……好痛!
心髒不正常的亂跳著,似乎陷入了一種病態的瘋狂,似乎要將我所有的生命耗盡。
痛得要窒息了一般……
好難受……
“Sara,你怎麼了?”晨勳注意到我的異常,關心的開口。
而真央也看到了我蒼白如紙的臉,趕緊坐到我身邊。
晨勳輕輕的將我摟在懷裏,昨天握著我的手,兩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焦急。
“Sara,對不起,是我們讓你難過了嗎?”晨勳定定的看著我,滿臉的歉意。
我露出一個微笑,解釋道:“晨勳,宴會上的事……”
話突然停頓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就在這時,晨勳握住我的手,道:“我不會當真的,那小子真沒風度……”
那小子?
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敢稱呼皇洺翼為那小子的人大概也隻有他吧。
晨勳輕柔的將我放下,真央上前來幫我蓋好毯子。眼前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沒有剛才那麼凝重和憂傷了,我不禁對他們綻放一個溫暖的笑容。
感覺恢複到了以前相處的樣子,我真的很滿足很開心。
“你要回房休息一下嗎?”晨勳細心的問。
我緊緊挽住真央的手臂,然後頭靠在晨勳的肩上,說:“就這樣吧,就這樣讓我依靠一下。”
一直以為,我是他們生活的闖入者,就算沒有我,他們一樣過得很好,就算沒有他們,我也會以Sara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是,不是的。
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們就像我心中不可替代的人,我根本無法失去他們。
客廳的窗戶開著,微冷的風吹進來摩挲著窗簾。
溫暖的室內,氣氛安定而溫馨。
“再過不久,春天就要到了吧,那個時候櫻花就要開了……”我看著窗外,不禁輕歎。
“嗯!我們會一起看到‘櫻空之雪’的……”晨勳露出期待的神情。
真央的唇也勾了起來,迷惑的說:“美得無法形容的‘櫻空之雪’,讓我們一起等待吧。”
聽著他們的話,我的眼前模糊了起來。在淡淡白霧般的世界裏,我似乎看到了紛紛揚揚似雪的花瓣,帶著些微涼意的觸感,落在我們的身上。
讓人分不清是櫻花還是初雪。
……
帶著期待與驚歎,我漸漸失去了意識,深陷在了那片美的讓人驚歎的世界。
“起來!快點起來!”
朦朧中,我感覺到有人在用力的搖著我的肩膀,整個身體下滑,然後頭撞在了一塊硬硬的東西上。
啊——
好痛!
我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發現頭碰到的是木桌,對了,昨天和晨勳他們就在客廳睡著了。就算客廳裏有我、晨勳還有真央,那也隻有三個人,但是為什麼眼前出現了這麼多人影。
嗯?這是什麼狀況?
家裏被人撬開,然後來了這一批穿著西裝的人?
他們難道要綁架嗎?腦袋裏閃過這個念頭,我都被嚇得瞬間清醒了!
“你們……你們是誰?”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敢置信。
晨勳被兩個高大強壯的黑衣男人控製著,不得動彈。而真央護在我的麵前,冷眼看著麵前這群來路不明的人。
“你們到底是誰?”我從最開始的驚恐中回過神來,“為什麼私闖民宅?再不出去,我就報警了!”
“丫頭,你膽子還挺大的嘛!”一個似乎是老大的男人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著我。
“你們想幹什麼?”我緊緊的握著真央的手,強作鎮定的問。
“哈哈!真是好笑。是要告我們私闖民宅嗎?那你盡管去告吧!好想你連我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吧?你怎麼告?”那個男人滿臉不屑的笑。
真央被氣得渾身發抖,猛地站起來,指著跟我們說話的男人說:“你們從哪裏來回哪裏去,不然我馬上報警!還有,把晨勳放開!”
晨勳被死死地按在椅子上,絲毫不能動彈。他臉上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全然消失,換上一種凝重的表情。
“小妹妹們,我們來不是為了做什麼壞事,我隻是想把我的弟弟帶回去而已。”
弟弟?
黑衣男人的話讓我和真央愣住了。
“我不會回去的!”聽到黑衣男人要帶自己回去,晨勳大聲抗議。
黑衣男人的眼裏閃過一道精光,他走到晨勳麵前,語氣和緩的說:“弟弟,你不要在固執了。作為家族的一員,你有責任去為家族效力。現在也該是你回去的時候了,至於你敗光那價值五億的公司的事,現在也沒有人再說什麼了。大家隻希望你能夠回去。”
“哼!”晨勳的臉上又浮現出玩世不恭的笑,說,“大家都希望我回去,是嗎?你們不怕我再敗光五億嗎?”
黑衣人被晨勳的話徹底激怒了,語氣不再和緩,而是幾乎咆哮的吼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帶你回去!你不回去是因為這兩個小丫頭吧?想不到你學會隨意交女朋友了!你這樣混亂的私生活,是想要把哥哥我氣死嗎?”
“她們是我的朋友!”晨勳見他哥哥把矛頭指向我和真央,也忍不住生氣了,“至於我的私生活混亂不混亂,你沒有資格來評論吧?並且,我不像爸爸那麼濫情。我喜歡的人,始終隻有一個,那就是Sara。”
晨勳的話,讓我微微一愣。在皇洺翼生日宴會上,他當在我麵前,直接說我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幫我的成分為多。
可是現在,聽著他的話,我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再真摯不過的情感。
我不禁有些感動,晨勳,為了我,你實在付出太多……
而已經死心的我,不知道要怎麼報答……
“你……你就是因為這個丫頭而不肯回家嗎?”晨勳的哥哥看到他對我神情的注視,馬上就猜到了我就是晨勳口中的Sara。
“我回不回家跟喜不喜歡她沒關係!”晨勳看著他哥哥對我不善的神情,緊張的大吼。
啪——
晨勳話音剛落,黑衣人便以極快的速度製住了真央,而晨勳的哥哥走到我麵前,揚手狠狠朝我扇來。我沒有意料到他會出手,被打得重重地倒在沙發上,臉火辣辣的燒起來。
“Sara!”
“Sara!”
晨勳和真央都激動得大叫。
“關於她我會解決的,而你必須回到你以前的生活。”晨勳哥哥對晨勳露出一抹警告的笑容。
殘忍而危險……
我看著不斷掙紮的晨勳和昨天,心裏揪痛著。又是因為我嗎?因為我,真央和晨勳現在受製於人……
我應該要消失才對,這樣才不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傷害。
或者,我根本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
我壓抑住悲哀的情緒,忍住不看他們一眼,神情淡淡的朝門口走去。
或許,我就該這樣消失才對……
“Sara!不要走!”晨勳急急的呼喚著。
“Sara……”真央掙紮的聲音不斷傳來。
我握住手掌,努力壓抑想要轉身的欲望。我怎麼能回到你們身邊?你們為了我來到這裏,默默的守護著我……
可是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麼……
隻有痛苦……
剩下來的日子就讓我一個人度過吧,我不想你們受到更大的傷害……
這樣的離別比較好……
我走出我的“家”,走到無人的街道上。
夜風冷冷的吹過,仿佛一把鋒利的刀一般割過我的臉頰,割裂般的疼。
我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我還能呼吸多長時間。
我隻是想要找一個小小的角落,蜷縮其中,能夠得到想要的溫暖。沒有任何負擔。
皇洺翼冰冷的恨意,讓我的心撕裂般的痛。而晨勳溫暖的愛意,讓我的心仿佛被壓上了重重的石塊,窒息般難受。
所以,我想找到一個沒有恨也沒有愛的角落,可以讓我暫時躲避,自己給自己擁抱。
不知道走了多久,雙腿因為冰冷失去了知覺,我蹲在一個房子間的裂縫裏,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