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
它們吐著信子
——來自群蛇
吉米隨著書翁坐到靠近走道的座位上,國王和王後帶著公主坐到靠舞台的前排,近乎是挨著吉米。這邊歐貝特將軍一拍手,一個麵具男隨即從屏風後的人群裏應聲而出,步履輕快地走上前來。吉米仔細打量他,不過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白色的西服,白色的褲子,甚至連領帶和皮鞋都是白色的,更兼他步伐又快,所以走起路來倒像一道白色閃電。唯一值得說的也就是他的那副麵具,雖然底色是純白的,但是麵具上隻粗糙地刻畫出兩眼和嘴的輪廓,它們的邊緣描畫以黑色,其餘的便再不見任何色彩和圖案的勾勒,那微微上揚的嘴角仿佛強壓著一股神秘,就像是麵具下的那張嘴正邪魅地狷笑著……
“駙馬您好。”
沒等吉米反應過來,那麵具男經過他麵前時迅速地朝他鞠了一躬。
“你……你好。”吉米下意識地伸出手去。
“你在幹什麼?涅莫斯,還不快向國王行禮。”歐貝特嗔道。
他朝吉米點點頭,那麵具上的笑還是讓吉米很在意,他覺得那好像是活的一樣,那種表情著實讓他感到不舒服,而且他覺得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兒見過。
忽然吉米腦海裏蹦出一個想法:這也許都是歐貝特將軍早就謀劃好的一切。剛才在一旁吉米觀察他時的羞慚和惱火,現在在吉米看來一定是逢場作戲,或者是因為他的計劃中途被自己打斷了的緣故……
“涅莫斯見過國王、王後、公主。”
“起來吧。”國王道,“你就是涅莫斯?”
“正是小人。”
“你為什麼戴著麵具?把它摘下來。”國王命令道。
“陛下息怒,不是小人不懂禮節,隻是因為小人幼時,村子裏曾經發生了一場大火災,臣的臉被灼傷,雖然經過很多治療,但還是麵目可憎,若除去麵具恐怕驚嚇到各位貴人,還請陛下見諒。”
“既然是這個緣故那就罷了,你起來吧。”
“謝陛下。”
“涅莫斯,今天這是專為公主所開的慶祝會,你須把你的絕活全部亮出來,如果表演不盡人意,後果你可是知道的。”歐貝特的聲明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不過涅莫斯的反應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僅僅是朝歐貝特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便走上賓客們麵前的舞台上去,臨行前吉米仿佛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他和麵具男的視線交彙了一次,不過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因為隔著麵具,什麼都不好說,隻能用這種模糊的解釋來說服自己,這就像人們遇到未知的事物時總喜歡找一些能使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暗示自己一樣,究其原因即是無法找出模糊背後的真實罷了。
不待吉米多想,禮堂後的紅色幕布被緩緩拉開,幾輛道具車被推進來,上麵堆放著的是有著難以形容的奇怪紋樣的木箱,彎彎扭扭的線條間夾雜著黑白的色彩,按照他的指示那些箱子被豎置在舞台之上,吉米好奇地數了數,一共是四隻箱子。
“好了,各位,道具都已準備就緒,今晚我將依次使用這四個箱子表演四個不同的節目,請各位眼睛一定不要眨哦,要不然肯定會遺漏重要的事物,到時不要怪罪我哦。”
王公貴族們都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首先,在表演開始前要告訴大家的是——我表演的名字叫‘蛇戲’,顧名思義,是四種耍蛇的把戲。”
台下一片噓聲。
“你的蛇呢?”甚至有人站起來問。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小人知道你們早已看膩了宮廷藝人所表演的蛇戲,不過請你們放心,我的表演與你們之前所見到過的都要不同。”
吉米仔細回想了一下,他意識中馬戲團裏用蛇的表演無非是吹笛子使蛇起舞和讓蛇盤在身上,進而做一些大膽的動作以製造噱頭,看多了以後,倒真是對這種千篇一律的表演沒什麼興趣。不過看他振振有詞的樣子,倒是令下麵坐著的貴族們燃起了不小的興趣。“也許這些大臣倒是不常見過這種把戲。”吉米想。
“那廢話不多說,讓我們現在正式開始。”他有禮貌地鞠了一躬,便退回到舞台中央去。
“起勢——喚蛇。”
說完,他從衣袖裏取出一根棒狀物體,吉米學過音樂,所以他一用那種握法拿住那東西時,吉米立即就反應過來那是支笛子,而且看那泛著綠光的樣子還像是玉製的。
他已經把笛子放到嘴邊吹奏起來,剛開始的聲音很小,窸窸窣窣的,像是蟲子在草葉下的低鳴一樣,貴族們間的閑談也為此停了下來,那曲子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蘊藏在其中,使人的心迅速冷靜了下來,就像是夜晚置身在荒涼的墓地裏一樣,再也不能喚回剛才的熱烈狀態。
吉米毫不遺漏地親耳領會著它的每一個音符,他發現這曲子總帶著自己的思緒在低音區徘徊,似乎毫無意願想要抑揚頓挫地來一遍,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屏著半口呼吸,但卻絲毫也沒有對這一點也不合常理的怪異曲調發出意見,吉米看他們的眼神,仿佛著了魔般,隻是以一種無指向的驚愕麵對著舞台,麵對著那張邪魅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