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天色依舊潤和,一切寧靜如水,卻不知將會發生何事。
我端坐在銅鏡前,握著波斯進貢的螺子黛紋眉筆仔細地描著眉。聲旁的丫鬟白芷一邊給我梳妝,一邊歎道:“小姐那兩彎似蹙非蹙的煙籠眉,再配上一雙似泣非泣的含露目,真是活活把人的魂都攝去了!”
我聽後“撲哧”一笑,輕嗔道:“小蹄子,不琢磨好的,竟引出那紅樓詩句來打趣你主子,真真越發輕狂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抽泣聲,隻見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來,一見我便伏身跪在地上。
我見狀便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冷聲訓斥道:“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那小丫鬟哭著道:“是……老爺,老爺被一群凶悍的官吏帶走了!”說罷便已泣不成聲。
我一驚,眉筆從我的指間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斷成兩截。站在一旁的白芷見我這般,指著跪在地上的小婢女厲聲道:“胡說,我家老爺好好的,怎會被那群不長眼睛的東西帶走?”想必她也不敢相信,隻是竭力忍住恐惶,慰撫我罷了。
“奴婢沒有撒謊,小姐,千真萬確啊!如今夫人那邊隻哭得暈厥了過去。”那丫鬟戰戰兢兢地望著我,或許是衣衫單薄的緣故,她已開始瑟瑟發抖。
我也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顫抖的身體,頓時隻覺氣急攻心,胸口悶痛。
“噗——”一口鮮血從我口中吐出,濺在冰冷的地麵上,宛如初綻的紅梅般妖嬈。
“小姐!”白芷連忙扶起臉色蒼白的我,嗚咽道:“老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倒是小姐你別難過傷了身子,奴婢看著心疼!”說罷便用袖子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閉上眼,靠在她上身,輕喚道:“白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帶我出去見見夫人。”
“可小姐……你的身體……”白芷望著我憔悴的臉色,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抹殷紅,擔憂道。
“我無妨!”說罷便示意她攙扶著,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丫鬟麵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香玉。”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先起來吧。”我道。
“是,小姐有何吩咐?”
我望著地上的那道血痕,說道:“香玉,我走後你便速速把這裏清理幹淨,切記不要讓別人得知我今日一事,尤其是夫人,明白了嗎?”
“奴婢明白。”香玉用力點了點頭。
或許,那丫頭是個仔細之人,我心中想道。
“白芷,我們走吧。”說罷她便扶著我,想正廳走去。
當我到達正廳時,夫人已經醒過來了。
“小姐。”周圍的婆子丫鬟見我,紛紛作揖行禮,我微微頷首點頭。
“是阿姣來了嗎?”阿姣便是我的閨名。夫人或許已聽見窗外的腳步聲,輕聲喚道。我立刻蓮步款款地走進正廳。
廳內共分四閣布局,直走去便是外閣,乃議事之所。左轉角為西廳,右轉角便為東廳。正中央安置著一座屏風,其故事為《燃藜圖》。
我繞過屏風,夫人正側躺在**榻上,麵容蒼白,毫無血色,仿佛一下老了十幾歲。平時護理極當的她,眼角便也露出了一絲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