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跟病人兒子很熟絡嘛?
那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呢。
書生坐橋頭一塊石子兒一塊石子兒往河裏邊扔,垂頭喪氣,眉頭緊鎖,不知道的都以為家裏死了人,那副苦大仇深的。
清清河水在橋下流動,石塊投下去撲通一聲便沉了底,書生想著剛聽到的那些話,愈想愈煩躁,扔的頻率跟著愈發急快。
冷不丁還安靜的湖麵突然像是炸開了花,嘩啦一聲來得突然,又像是什麼東西從河底鑽了出來,卻什麼都看不見。
書生朝四周一看,空空無人,偶爾有鳥兒從頭頂天空飛過,叫上幾聲。
書生試著再往湖裏丟了一塊,這回那石塊竟沒落進水裏去,生生懸在了離河麵還有段距離的半空。
書生膛目結舌地望著麵前詭異的現象,倉皇起身就要跑。
說不害怕,那都是裝模作樣的。
哇你一介讀書人做了壞事就要跑?
書生渾身僵得跟木頭似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便是方才丟石塊的地方。
可自己方才明明就沒看見那兒有人......
我知道你不是聾子,我都開口和你說話了,你總該回答一聲吧?
書生仍舊想逃,可惜腳底就像綁了石頭,怎麼都挪不開步子。
萬般無奈,隻得戰戰兢兢回過頭,一探虛實。
橋下河中,赫然站著一披頭散發但是衣冠楚楚的人,隻是他膝蓋之下站於水中,布料已經濕到了大腿處,方才那懸於半空的石塊,儼然在他的手心裏,另一手勾著隻船頭撞爛的小舟,飄飄蕩蕩在河麵。
書生愕然。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書生跟著後退兩步。
直到書生背部抵上橋杆無處可退,那人才停了下來。
那人又開口了,書生發現他長得還挺眉清目秀。
咱們都對看了這麼久了,你不說話是不是太失禮了啊?
書生幾乎是咬著舌頭才把話擼順了,我、我,呃,我不知道哪裏冒犯到了兄台?
這還用說嗎?你看,那人借著水流把勾著的小船往前移了移,你扔什麼不好偏偏得扔石頭,你扔石頭就扔石頭嗎你還挑大塊的扔,我的船都給你砸爛了,幸好這河水不深啊小哥。
哈?我把你的船砸爛了?
書生覺著腦袋裏喀拉一聲給人倒了石頭進來。
他丟的石塊,把、把一艘小船,砸、砸爛了???
那人顯然是以為書生想不認賬,聲音都拔高了不少,不信啊?不信你自己來看啊小哥,我這船都還在這呢啊。
書生忙不迭從橋頭下到河邊,走近了看那人用手勾著的船,船頭的確給砸得稀爛。
可是、可是這、這船怎麼看都是木頭做的啊,我丟的石塊有的是比較大沒錯,但是估計也就能在你船的木板上劃上幾道,砸穿都不可能更別說砸爛啊兄台,你是不是搞錯了?
書生沒敢問的是短短時間是他從什麼時候來到河裏的,怎麼來到河裏的,剛壓根沒看見他!
那人一聽書生這麼說,頓時有些激動了,哇現在的讀書人是不是都這樣啊?這船可還是新的,昨天我哥剛燒給我,今天我就拿出來溜一溜,一出門就給你砸爛了。
燒、燒、燒給他的......!!!
書生寒顫著往河裏瞥了一眼,投下來的陽光隻在自己身後黑了一塊地方。
書生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