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江岸,鶯歌燕燕,才子伴佳人。月夜空明,燈火輝煌,遠望金粉樓台,可謂鱗次櫛比,近觀畫舫淩波,際會商賈文人,槳聲燈影交織,恰如夢幻景觀。
三月江畔尚有一分寒意,然往來士子多著青衫素袍,落落瀟灑,也有人著華貴袍衫、上戴襆頭,係革帶踏烏皮六合靴,一眼望去便知是富貴人家。街道上人來人往,雖是月落時分仍是熱鬧非凡。恰在此時,遠處路上,正有兩人騎著駿馬來臨,走近一看便知,乃是兩位瀟灑倜儻的公子哥,鮮衣怒馬少年郎,引得行人紛紛側目,尤其是正處芳齡的少女,若見了這二人必然心頭怦動。
略略走在前麵那個公子輕勒韁繩,回頭看了看後麵的那位,也不催促。他二人信馬由韁本就是出來遊玩,並不急於趕路。後麵那位公子似乎看見了什麼感興趣的事物,也停了下來,目光流轉,直至隨著一個青衫老者消失在一個巷口。他雙腿夾了一下馬腹,緩緩前行中似乎還在沉思著什麼。
“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前麵那個略顯纖弱的公子笑問道:“怎不過去搭訕一番呢,往日裏自詡風流,可不是這副局促模樣。”
後麵那個公子雙眉微蹙,目光深沉,也不急於回答別人調笑,輕騎至前人身旁,問道:“福叔
可是去了陪都洛陽辦差,算算時日應該還沒能回來吧?”
或許是這個被稱福叔的人物並不簡單,前麵那位纖弱公子也再不在嬉笑,眼中閃過一絲
恍悟神情,輕應一聲,道:“自然不該回來,二哥可是看見了什麼?”
這時方才將這纖弱公子的麵貌看清,但見雙眉似蹙非蹙,柳月雙彎,麵頰微紅似玉凝脂,輕傅粉
淡抹眉,似有嬌柔之態,舉手投足又不見弱柳之風,神色堅毅,原來是個易釵而弁的女子。
再看他二人所著衣衫,材質上等剪裁精細,腰係銀帶腳踏長靿靴,一眼便知是兩位貴人。
男子頷首沉默,過一會道:“先回去吧,看看情況再說。”
說著,兄妹二人並肩而行,均似有心事,再無觀賞風光的興致,緩緩北去。
正在此時,剛剛消失不見的青衫老者又在巷口出現,望著那兄妹二人離開的方向佇足不動,嘴角
翹起,泛出一絲陰沉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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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員外府上,眾人剛剛用過晚餐,這幾日賈員外母親身體有恙,正請一位懸壺濟世的高人診治,
這大夫自稱妙手郎,賈員外一家將其師徒二人奉為上賓招待。
說來也巧,那日賈員外的正妻盧氏去廟寺祈福,回來的路上見道邊人群簇擁,一打聽方知是遊
方郎中正救了一位老乞兒,原也沒什麼稀奇,可是聽觀望的人們描述著老乞兒的病態症狀與郎
中妙手之神奇,盧氏暗暗吃驚:這老乞兒的病態倒是同母親有七八分相同,可是訪遍城裏名醫
也不見起色,這遊方郎中竟這般厲害!於是盧氏當機立斷,便親自下轎請這高人過府為家母來
診治。
這郎中姓賴,年近花甲,雖已雙鬢斑白,但是精神矍鑠不見絲毫老態,神采奕奕反似一位身手矯健的
壯年。那身後兒郎是他的小徒,原是一被遺棄的孤兒,為老郎中所救並收為徒弟,名為師徒實則如
父子一般,遂隨師姓賴,取名塵,今年尚未弱冠,這兒郎儀神雋秀,雖隻是江湖小生,卻偏偏皎如
玉樹臨風前,自有一種少年風采。
老小二人來到賈府已有三四日,賈母的病情已經好轉,今夜便是師徒在賈府的最後一夜了,雖然
賈員外一家盛情挽留,但是老郎中去意已決,要離開金陵繼續遊曆四方,並道賈母已經無憂,不必擔
心。賈員外見此便也不好再勸,便在今夜於家製備酒席為郎中踐行,明日卯時,二人便要離去了。
賈員外為人吝嗇,不過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孝子,賴大夫妙手回春救了賈母的性命,賈員外又怎麼會
小氣,於是趁夜月高懸,他便親自給賴郎中送去了闊綽的診金,美其名曰善金,是為幫助郎中去救助
那些貧苦落魄,無錢置辦藥材的人家。賴郎中拒絕了一番,奈何盛情難卻便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賈
員外心想賴郎中明日要早起遠行,便告罪離開,一時間廂房裏隻剩下賴老與賴塵二人。
賴塵走到門口四下張望一陣,見下人都已退去,便輕手輕腳的退回房間,賴老已不再是平日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