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1 / 1)

故事講完了,幾十年後,我攙扶著譚雪峰來到了康城縣烈士陵園。譚老已快七十歲,身體看上去還很健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離開這片自己戰鬥的土地已十餘年,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譚老走到一排墓碑前,這些都是他昔日的戰友,他緩緩地摘下了帽子,接過我手中的鮮花,一一放在每一座墓前,然後在墓前點燃香煙,灌滿白酒。最後,譚老顫顫巍巍地站立好,大聲說:“報告,康城縣公安局偵查員譚雪峰,前來報到!”

說完,譚老飽含熱淚,他就這麼筆挺地站立著,冷峻的臉上透出偵查員特有的剛強和堅毅,他就一直敬著軍禮,很久很久,都沒有放下。

歸家途中,望著飛速發展的康城,譚老興奮得像個孩子。他的記憶力很好,地名、人名說出一大串,有些地方連當地陪同的同事都不知道。我問譚老,肖克同誌後來醒了嗎?譚老說,他?這小子根本沒有昏迷,那是組織上擺的一場戲,演給敵人看的。後來肖克到公安大學任教,成為法醫界的名師。

我問,劉正呢?譚老說,老爺子後來破了很多大案,退休後,就和韓萍到渝城養老。李閔強擔任了康城地委書記,“文革”時期被關了牛棚,現居住在蓉城。秦大奎一直侍奉楊瑾的父母,直至終老。八十年代末,秦大奎因病去世。遵照老秦的遺囑,戰友們把他和楊瑾的墓合在一起,這叫“生不同榻,死後同穴”,圓了兩人生前的心願。

“母老虎”周桂香一直在食堂工作,終身未嫁。謝恒遠的兒子謝前進,唱了一口動人的秦腔,承襲父業,現在是公安戰線的刑偵英雄。皮老四在基層派出所一幹就是三十多年,他在當地安了家,老四的女兒也是一名派出所民警。胡鐵柱所在的公安部隊後來被改編成武裝警察部隊,八十年代中期,他光榮離休。胡鐵柱的兒子從政法大學畢業後,沒有遵從父命當警察,而是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每每談及此事,胡鐵柱總是捶胸頓足地說,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

至於淩舒雅,始終不見她的蹤影,隻不過,每到新年,譚雪峰和肖克都會收到一張祝福的賀年卡,卡上的郵戳來自不同的國家和地區。

當談到以前的敵人時,譚老笑著說,兩兄弟哪有不吵架不打架的?過去的都過去了,正所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嘛。

這時,譚老兜裏的手機響了,話筒那頭傳來老伴劉惠英嚴厲的聲音:“老譚,你在哪兒?”

“我?我在峨眉山陪客人。”

“峨眉山?走那麼遠?當心自個兒的身體,你可是有高血壓、心髒病的人!”

譚老聽完老伴的叮囑後,笑著安慰道:“老太婆,莫急!莫急!就在路上,幾個鍾頭就回來了!”他合上電話,頑皮地衝我擠了擠眼睛,笑著說:“不會開玩笑的偵查員不是好偵查員。”說完,他拿出一個精致的煙鬥,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煙荷包,挖了一鍋煙葉,吸食起來。這時,我注意到譚老的煙荷包,這是一個用紅布縫製的布包,上麵繡著一個金色的盾牌和一行詩句: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伯都 2010年5月16日 星期日 第一稿2010年6月—7月 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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