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欲來(1 / 2)

雷霆的巨響在這一處處樹與葉中被層層削弱。但雷澤的離開未過多久,大地上的石礫便開始震動,有詭怪的嘶鳴響起,在周邊回蕩。

最先到達的是一個老嫗。

她便是悄無聲息地撥開最近一棵巨樹的枝葉,露出那蒼老的臉龐,和極長的白發。但她是出現在中間處的枝椏,而她此時的麵龐上帶著些許茫然。所以她開口發出了一聲輕喝。

沒有回應。於是她重複了幾次那怪異的音節。終於,她臉上的茫然消失殆盡,化作無盡的憤怒與隱隱的哀傷,便是一聲刺耳的嘶鳴從她的唇齒間發出,真正地穿透了樹木,回蕩在這片林地。

大地的震動驟劇,甚至石地之上開始出現龜裂。一個龐大的黑影出現,緊接著是另一個。他們一個在地上,一個在樹間。那是一隻巨蛤和一隻巨蛛。

很多時候,龐大是相對的,它可以放大很多細節,讓人看到平日裏看不到的美。如果說雷澤在那祖地深處所見的菱塊便是一種放大的宏偉,那麼眼前的兩個,卻是被完全放大的醜惡,更何況癩蛤蟆和毒蜘蛛這兩種東西真的無法讓人聯想到美……

地麵上的蛤蟆對於枝葉間的老嫗確實是龐大無比,足有三頭黑熊的大小,通體棕黑,兩隻有足球大的褐色眼珠向兩側外翻,略顯呆滯,若仔細看,還能看到上麵隱約的花紋,其中最為明顯的便是它兩眼中間的一道豎痕,幾乎橫貫頭顱。

而在那樹間,黑黃相間的花紋密布了巨大蜘蛛的下腹,那也幾乎是它全部的身體。花紋交錯,偶有幾處紅色的斑點,但最終,都交織成了一張惟妙惟肖的鬼臉。可真正令人悚然的是那蜘蛛的頭顱,就像一個人的頭顱,可人的腦袋不會長出一對巨鉗,更遑論它沒有鼻子,沒有耳朵。六隻墨綠色的眼珠斜向上的分布在頭部兩側,最後邊的幾乎直達後腦。與其說是人的頭顱,更不如說是一個接近膚色的肉瘤,長了蜘蛛的麵孔。

此時,這怪異頭顱正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左右搖動。似乎饒有興趣地看著焦黑的地麵。

忽地,一道紅色光影閃過,泛著焦黑的地麵被一瞬擊碎,一塊碎石也隨著那紅影落入了蛤蟆的巨口。莫名詭異的咯吧聲從那蛤蟆已閉合的口中傳來,那分得極開的呆滯雙眼也隨之閉合。聲停,巨蛤的龐大身軀輕微顫動一番。接著,他額前的豎痕便猶如可活動的眼瞼,緩緩張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張皺紋密布,呈現詭異褐色的臉。那晶黃的眼珠有些凝重地注視著眼前的焦黑石地。

“鐲柁,隻怕死了……”

那臉龐道出一句西蠻語,而那老嫗便猶如受了驚雷,恍然震動。

鐲柁正是她之前所呼的名字,也就是之前巨蟒上的老者。失神之間,老嫗伴著一陣鱗甲聲,漸漸離開枝椏之間,露出了她那白色長袍也無法遮掩的下半截軀體,也許,那不該叫軀體……

粉紅的血肉從那斷口般的連接處,自然地蔓延在老嫗的腰部,猶如新生的嫩肉。斷口恰恰略大於老嫗腰部寬度,剩下的便是數不清的腿足和過百節的甲殼,那是半隻蜈蚣的軀體,就像是被強行拚接在老嫗身上。而此時老嫗略微匍匐的行向焦黑地麵,無數的足節齊齊律動,關節的碰撞聲,令人毛骨悚然。

上身微微直立,似乎對此早已習慣,老嫗麵容複雜地看著身前莫名焦黑的石地。

巨蛤額前的麵孔輕微晃動,看了看老嫗,就接著說道:“是混沌雷霆,隻怕是一擊必殺。如果是可以引動雷霆的納靈或大巫,我們對付不了。”

“蠻部雖然也有野心,但隻怕還沒哪個大巫膽敢踏入祖地,而糸族那些家夥裏,可沒有能夠溝通混沌雷霆的人。那這可就麻煩了……”

麻煩,就隻指向一種可能,巨蛤也不再多言,雙眼微眯,似乎陷入思索。

樹上,那蜘蛛頭顱停止晃動,接著便是一陣輕微嘶鳴。詭異地,有一陣笑聲傳來,越來越大。巨蛛身軀輕顫,連帶著他巨大的腹部同樣輕顫,那笑臉猶如活物般在顫動,然後,那笑臉的眼瞳輕眨,隻有一片灰黃色。

“有意思,我去會會他。”那笑臉嘴唇開闔,隻聽到一陣蠻語參著非男非女的聲音回蕩著。那巨蛛便沒了影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