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老人一動不動,整個身體被極為濃重的死氣繚繞,生機近乎絕滅。許三與葉韻隻能待在一旁看著,沒有絲毫的辦法。
一種無力感湧現在許三的心頭,他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卻發現自己沒有那樣的能力。
“老祖……”葉韻含淚,悲切到了極點。
一夢老祖,撐起夢幻門千年,比起大夢天門,一夢顯然更加真實。數次出關,力抗外敵,也都曾指點後輩子弟,名聲很好,受後輩敬仰。
如今一夢出關,選擇了葉韻,她心中感激;然而這一切彷如虛幻,不過短短幾日,一夢就要離世。
任何尊者的隕落在修真界都將掀起風波,蕭平隕落的消息不顯,外界的人不敢確定,故而風波還不算大。許三與葉韻知道蕭平已經身死,如今清楚了一位尊者的隕落,又將見證另一位尊者黯然落幕,讓人感覺如在夢境。
數百年來安穩的日子似乎就要打破,老一輩的沉寂,預示著年輕一輩的崛起。這彷如某種鐵律,修行界千萬年來無一例外。
“不用悲傷,人世浮沉,最終也不過生死……”他神情灑然,當中帶著一股睿智,看透世情的淡然讓老人分外平靜。
“縱為王者,亦逃不過宿命的輪回,何況我還隻是一個區區天嬰修士?”
天嬰為尊,分神為王。如今世間王者不顯,太虛更是飄渺,那麼這尊者便是世間最強戰力。然而這樣的人物終究走到了末路,即將身死道消。
葉韻不語,隻是慟哭。
老人搖頭,單手自靈台拘出一片神光,灑向葉韻。淡紅色的靈光鋪展開來,將葉韻完全籠蓋;奇異的光輝如夢似幻,亦真亦假,讓人看不真切。
這淡紅的光輝彷如一個引子,環繞在葉韻身邊,最終招引十方奇異的力量彙聚。突然出現一道七彩的神霞,通天而現,自九天降下,落到葉韻身上,掃除一切外物的,掩蓋了世間所有的光輝。
“大夢心經,你將它帶回去……”一夢輕語,傳道葉韻。
葉韻此刻已經昏迷,淒迷惶然的神色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她眉角邊仍有濕意,顯得楚楚動人,讓人心生憐惜。
許三很鎮定的看著這一切,既沒有出言,更沒有阻止。他的目光從最初的酸楚,變得極為深邃,當中再無其他,隻有平靜,如同死水般的平靜。
“前輩走好。”許三告別,神色堅定。
一夢笑看許三的變化,似是滿意,微微點頭。而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灑然一歎,悵然若失。
“記得你對我的承諾,我已經走到了盡頭,這夢幻門已無力在顧。”臨死囑托,許三自當答應。平心而論他與老人沒有太深的交集,然而老人對許三很幫助,為了莫須有的理由,送了他很多好東西。
一些話,許三既然已經出口,斷然不可能收回。
“自當盡力,絕不懈怠。”八字回響,字字重於千鈞。因為這八個字,夢幻門傳承千古,萬載流芳。然而這隻是後話,如今世間之事,誰也不能預測。即便在臨死前看到了些什麼,終究還為發生,很可能改變。
老人含笑,轉身望向天明。
他的身影在日出旭陽中顯得有些蕭索,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挺拔。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老人低喃,雖然很輕,許三卻能夠聽到。
“前輩到底看到了什麼,竟如此信任我。”許三直言想要知曉,他很迫切,對於未來的一幕,也想要把握。
“極盡夜色,東方一抹白,一道身影金光萬丈,跨越遠古而來,無可阻擋……”一夢喃喃,然而下一刻,他止住了低語。
“前輩,還有什麼?”許三急切道。
一夢的話並未說完,卻戛然而止,讓許三心中著急。一夢突然間神情變幻,像是看到了什麼,最終露出驚色。他沒有接著說下去,隻是搖頭。
“什麼都看不到。”這是老人最後的話語,而後他轉身向天。沒有任何勃發的威勢,更沒有恐怖滔天的氣機,隻是一種平靜與淡然。
老人跨步向前,許三來不及阻止,更加阻止不了。
“前輩……”許三大喝,想要問清。然而老人一步上前,登天而上。天上盡是雲層,遮蓋了一切,卻擋不住許三的紫眸。
他看到了老人,卻無力問清老人到底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