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元年,十月初四,天空陰沉的能擰出水來,繁華的北京城喧囂盛旺,這也許是最後的盛世,無人能知道不久的將來這裏將兵臨城下,萬人恐慌。而在正陽門西北角這片雄偉的建築周圍,卻是陰森空曠,鮮有人跡。自從永樂十九年,成祖皇帝遷都北京以來,這個地方的知名度便是僅僅此於金鑾殿,沒有人願意跟這扯上哪怕是一丁點關係。即使金鑾殿,盡管人人害怕,但至少也有可能讓人一步登天,飛黃騰達。而這裏,隻會讓你生不如死,投死無門。因為這裏,就是錦衣衛總部衙門。
辰時,一刻,值殿護衛徐三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準時接班站於大門口。一有領導進出,趕緊彎腰示禮,隻是沒幾個人在意他的舉動,還有他的存在,他也早已習慣了卑微的生活。正是因為沒人在意他,他才會注意到別人不在意的東西。已經連續四天了,瘦肉胡同那家天天過來給領導們送虎皮肉的駝背老漢一直沒來,換成了一個麵色蠟黃,衣服油膩的青年人。徐三很想問問青年人,那老漢上哪去了,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變故,用不用幫忙啥的。自己到怪掛念他,因為他經常從店裏偷偷捎些虎皮肉下腳料給自己,那也是個老好人,想到虎皮肉,徐三的口水不自禁便湧上來了,等自己有了錢,一定得吃個夠。他在心裏胡亂想著,那蠟黃的青年人已經提著食盒走了出來。
“哎,你站住!”徐三吆喝著。
“啥…事軍爺?”那青年人停下腳步對徐三賠笑著。
“沒事,你別害怕,看你他娘嚇的,我就是問問以前那老漢怎麼好幾天都沒來了?”徐三呲著牙問道。
“昂,您是說王大叔啊,他抱大胖孫子了,這兩天在家滋的要命,所以請假了。”青年人哈著腰笑著說道。
“是這樣啊,喜事來,那你可得告訴他,讓他老小子準備好紅雞蛋,到時候也讓我嚐嚐。”徐三咧嘴笑道。
“一定,一定,我見著他一定告訴他。”青年人繼續哈腰陪笑道。
“嗯,走吧,走吧,對了,下次來之前,讓你們掌櫃給你換身幹淨衣裳,看你這身上髒的,這是錦衣衛衙門,可不是你們家後堂。”徐三揮著手教訓著。
“好來,好來,給軍爺添麻煩了。”青年人陪著笑趕緊跑了。
“這老小子,還挺有福氣昂。”徐三自言自語著。
青年人拐過胡同,放下食盒,伸手便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赫然正是餘仁誌。這六天時間裏,他用大腦記下了錦衣衛衙門內每一個角落,他要做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他相信錦衣衛高層已知道那鷹眼怪人任務已告失敗,而詔獄必已是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自己一頭紮入,這是最後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出現任何閃失。此時,倘若餘仁誌真要去詔獄救人,那他可就真是個傻子,他當然不是傻子,所以他準備去一個比詔獄更危險地方,他相信誰也想不到自己敢去那個地方。
十月初四,酉時,一刻,總部衙門護衛第二,三班般交接時間剛剛開始。餘仁誌緩緩的走向衙門口,仰頭看著緝拿自己的告示,然後輕輕的撕了下來。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妄撕緝告!”三四個錦衣衛護衛喝問著圍了上來。
餘仁誌轉過身淡淡的看著那些護衛。
“你…你就是要犯蛇矛?”一個錦衣衛小頭目比量著牆上的告示,瞪眼吼道。
“正是。”餘仁誌答道。
霎時,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四把繡春刀呼嘯而起,狠劈向餘仁誌。餘仁誌弓腰疾退,閃過刀鋒,從左側空隙滑出包圍圈,急奔往前,身後錦衣衛緊追而來,在不遠處一座門前,餘仁誌閃身而進,錦衣衛怕中埋伏,隻圍在外邊,等候支援。不過片刻,從房子裏忽然跑出五六個餘仁誌模樣的人來四散跑向遠方,錦衣衛一邊驟起哨聲,為支援隊伍指引著坐標,一邊又緊追而去。在院內廂房左角處,餘仁誌輕輕翻身而出,又回頭往衙門方向折了回去……
武讓接到報告時,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阻擊已經失敗,但沒想到蛇矛這麼快就到來,而且還是單槍匹馬,正大光明,這完全不符合他做事風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調虎離山,他想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牽引到這裏,而詔獄是他最終目的。想到這裏,武讓不再緊張,因為他知道對方的意圖,知彼知己,方能百戰百勝。武讓喝掉最後一口茶起身而立,他決定去那裏等著他,他要親手抓了他,當場格殺!一切做個了斷。
錦衣衛衙門處,那個臉色蠟黃的青年又提著食盒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