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澗的桃花開的正絢,晨棉倚在一顆桃樹下,仰著頭,透過紛繁的花朵看那一寸天藍,肩上落了幾片粉色的花瓣,她渾然不知。
“師母。”
“嗯。”晨棉並未看他,輕聲答應著,出神地看著天空。
“師叔公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
“你這個樣子,我看了很難過,師父看了也不會好受。”
“我隻有她這麼一個姐姐。”她終於看著葉深,眼睛裏平靜的像千年古潭,聲線柔和,若不是在逐鹿陵親眼見到她的失聲痛哭和哀嚎祈求,他肯定會誤以為她真的是這麼平靜無波。
“失去親人的感覺我再熟悉不過了,意外是誰都避免不了的。”
“我們都知道這並不是意外。”
“師母……”
“葉深,”她打斷他要說的話,“以後別再叫我師母了,還是叫我楚錦吧。”葉深不再說話,低頭看著落了一地的花瓣。臨走時他說:“師母,師父為了你放棄了什麼你知道嗎?若不知道我便隻能喚你楚錦了。”
放棄了什麼,她知不知道又能怎樣,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有你的天上人間,我有我的悲歡離合,我看得見你的,你也看得見我的,中間隔了遠古遺留下的結界,想要水汝膠融是這樣的痛,痛定思痛之後發現誰也怪不了,要怪隻能怪自己太貪心,他要是無關緊要的人她又怎麼會痛上加痛。她想,她是錯了,她怎麼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傾付了感情,怎麼可以。
她閉上眼,雙手死死地握成拳,一滴清淚緩緩劃過晶瑩的麵頰,落進她的嘴裏,好苦。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臉,擦著那條淚痕。
“她還有三年壽命。”他的聲音和他的手一樣,帶著涼意,永遠都是。晨棉睜開眼睛,雙眸清澈,她望著蹲在她麵前的那人,許久道:“冰痕棘?”
“嗯。隻有這個辦法,不然她過不了今晚。”
“那……三年之後怎麼辦?”她傻傻地問,忽而,眼神一亮,眼裏充滿期待,“三年後,用九尾赤焰花解了冰痕棘的毒,可以嗎?”
“她失血過多,但尚存一氣,三年後,若用九尾赤焰花解冰痕棘之毒,她會因血虛而死。”他毫不保留地說出真相。
“隻有三年啊,這麼短。”她沉沉哀歎一聲,垂下眼簾,淚水粘上睫毛,最終還是滑下來,“華洵他……”她忽而有點說不出口,他心中的悲傷她想起來都覺得承受不起。
“他同服了冰痕棘。”夏映川再次為她擦著臉上的淚,晨棉掀開眼簾看他,他果然是愛幹淨的人,那件黑色的衣服已經換下,他一襲青衫嫋嫋,在萬叢桃花裏更顯天卓,晨棉的眼睛半眯,沒有任何征兆的,她將銀月紮進他的肩膀。而她也感到脖子上一線冰涼。
“歲久,退下。”夏映川輕聲嗬斥,歲久憤憤地收了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離開了。
“你可以躲開的。”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珠,眼神充滿著掙紮和矛盾,握著銀月的手抖如糠篩。
“你一點餘地沒留,我怎麼躲?”他淡笑著說,好像紮在他身上的不是一把匕首,其實他可以躲開,他這麼做隻是想讓晨棉心中的芥蒂少一些。
“我……姐姐她……”她斷斷續續地說。
“錦兒,你一向是決絕的人,怎麼不往這兒紮。”他左手食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因為動作,紅色的血往外流,瞬間染紅了他青色的衣裳,開出一朵花。
晨棉拿著銀月的手頹然垂下,她低著頭緩緩道:“小的時候我以為父王不喜歡我,把我一個人丟在錦繡閣,風逝哥哥偶爾會帶著我玩,其他幾位哥哥也隻會拿著我說笑,隻有姐姐,她把最好的都給我,帶著我一起玩。我喜歡風逝哥哥,她也喜歡,可是她卻把機會都讓給我,七歲那年我從閣樓上摔下來,後來,陸陸續續的,他們都對我很好很好,什麼都給我最好的,什麼都依從我,可是那時,我知道他們卻沒一人有真心,隻有姐姐,她為我哭為我笑,在我最灰暗最荒涼的日子裏,都是因為她我才沒有忘了溫暖的味道,我暗暗發誓,盡我所能,保她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