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吱吱推開,一雙纖小無塵白鞋小腳越門檻而進,白色裙尾之處淨掃塵土,裙壓邊之外與壓邊之上,像是潔白與灰色交界處,透露隱約哀喪之氣。
院子尚算寬敞,白鞋小腳緩緩邁前幾步。
院內淩亂不堪,桌椅東倒西歪,有些正跨在門之間,盆栽碎碎散散在走道與平地之上,柱子上有隱隱紅色痕跡,散發淡淡血腥味,院中那棵桂花樹,此時開的正歡,白黃小花散發淡淡優雅清香,為這蕭條淩亂冷冷小院,添一絲生命之光。
這裏,仿佛經曆一場浩劫,被洗禮一空,依院子與房屋建築而看,屋子原本主人非富即貴,在晉國,隻有達官貴胄才能有如此殊容,住如此豪宅。
隻是豪宅,畢竟成為過去,此時隻是一座破舊院落。
白鞋小腳繼續向前行走,無意踩到硬物,來人彎腰撿起一看,淚珠滾滾而下,一雙丹鳳眼,明亮有神,隻是痛苦明顯,細眉遠插入鬢角,小巧鼻頭正被一滴淚水侵入,薄巧嘴唇被咬生緊,尖俏下巴如一把利錐,雖然臉孔消瘦,卻難掩貌美色姿,一頭青絲全束盤於頭頂之處,嫣然一副男子裝扮。
她把手中撿到之物握的生緊,身體如秋葉瑟瑟發抖,淚珠滾動更加頻繁,肌膚本就白皙,添上幾顆淚珠,倒是楚楚動人,隻是雙眸猛然一冽,厲聲道,“晉國皇帝,我問君定當報仇!”
厲聲過後,問君緩緩站起身子,再緩緩伸開手掌,一塊有裂縫羊脂白玉墜,像一片樹葉,有拇指般大小,一根通紅繩係住。
紅白相間,雖沒綠色,卻像極染了白色葉子,十分好看。
這塊羊脂白玉墜,是她在大哥二十歲生辰之際,特意從外高貴價錢買來,隻因她大哥是文人墨客,平時山水之畫,人物水墨,他最鍾情便是樹葉之畫,畫的惟妙惟肖,幾乎亂真,好幾次,在冬季拿去捉弄問君,告知她是真樹葉,問君竟然當真,現在想來,不覺得往日美好情景,飄浮眼前,隻叫人心酸,肝腸寸斷,淚如雨下。
“爹娘,大哥,君兒回來了!”問君一個箭步向屋內衝去,把地麵那些阻擋之物當作空氣,她踩落在那些碎裂之物上,紮的腳鑽心痛,卻抵不上她心中痛苦一分。
來到正堂,正堂匾上之字,早已被人摔得稀巴爛,那醒木碎片,金黃淩碎字體,正在向問君證實,這家主人曾經顯赫一時,現在家道中落,連匾都未保住。
“爹!”問君像兔子般跑去,手摸那些碎的匾,不禁替已逝爹難過不已。
匾上之字,曾是晉國皇帝賜予,那是問君她爹連贏十場仗凱旋而歸時,晉國皇帝龍顏大悅提筆便寫的字‘國之有將,福之佑晉!’,那時賜匾,可謂轟動整個晉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周邊小國,也都聞到風聲,每年上貢品之時,都想一睹這位傳奇大將軍。
那時問君才剛剛八歲,已有記憶,那匾送來之時,聽聞在集市買菜府中下人張媽說過,那匾是由十個青年壯力相抬而來,走路時小心翼翼,不敢大步一點,深怕摔掉了匾,匾本不重,又有十人相抬,那些壯漢黝黑額頭,竟然汗珠晶瑩。後來送到將軍府才知,晉國皇帝交待過,連贏十場仗,十個壯漢抬匾相贈,若有差遲,十個壯漢與匾同葬,那匾對於那時問府,也可算是一種高貴又引以為傲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