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求救電話(1 / 3)

鍾霞失聲叫了起來,我也慌了。我不知道靠我的意誌力能否守住鍾濤的秘密。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救人。

1.承諾

對珥岱的審訊不得不中斷了。

我看了一下表,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四點。粗略地算了一下,對珥岱的審訊進行了差不多八個小時。無論是審訊的警官,還是被審訊的珥岱都顯出了疲憊之色。他們都很累。但中斷的原因不是因為疲憊和勞累。白默然不怕累,他要的就是讓珥岱在疲憊中意誌和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的效果。也許,他覺得隻有這樣,珥岱交代的那些事實和犯罪過程,才是最可信、最真實的。白默然說,這樣的口供就像沒有勾兌過的純高粱酒。我說,你喜歡喝酒?謝小龍替白默然辯解,但明顯有諂媚的成分,他說:“白隊從來不喝酒。以前那個老支隊長愛喝酒,尤其在拿下案子慶功的時候,老支隊長便從鐵櫃子裏,摸出一瓶酒來,給現場的辦案刑警每人倒一杯,然後‘咣’地一碰杯,一飲而盡,老支隊長要的就是這種豪氣。這是高度緊張之後的釋放方式。”

那麼,還是說審訊被迫中斷的事兒吧。審訊中斷的原因是白默然突然接了一個電話。我看白默然的表情和語氣,那電話是局裏的某個領導打來的。接完電話,白默然說:“停了吧。有案子了。需要我們馬上出現場。”

顯然,這話是衝著謝小龍和小蘇警官說得。

我說:“我還打算采訪一下珥岱呢!陪你們耗了一整天,我到現在一無所獲。”

白默然思忖片刻問我:“你打算問什麼問題?時間長嗎?”

我說:“我想提幾個關於鍾濤的問題,用不了很久的,一兩分鍾就可以。”

白默然擺了擺手:“不要提這個問題。”

珥岱睜著有些疲憊的眼睛看著我和白默然。他或許想知道我們談什麼,是否和他有關。

我堅持我的想法:“我來這兒,就是想搞清楚珥岱和鍾濤的關係。而且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不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就無法知道鍾濤被扯進這個案子的真實背景。”

白默然歎了一口氣說:“連我也搞不清楚。你知道嗎?我向珥岱提問的時候,鍾濤這兩個字就在我的嘴邊,但我沒說出來。你知道嗎?楊凡!珥岱的供述是要寫進筆錄裏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證據呈送到法庭上的。我們越是無法知道和鍾濤的關係,越要慎重又慎重,慎重再慎重,否則,真的無法挽回了。”

我盯著白默然突然說:“假如鍾濤真的犯了罪呢?”

白默然沉下臉,沒好氣地說:“我相信鍾濤是無辜的,所以我才要慎重。假如鍾濤真的犯了罪,我白默然當然會秉公辦理。”

我提高了嗓門,大聲說:“那我能以記者的身份問珥岱嗎?我和珥岱的對話是不是也要寫進你們的筆錄裏?”

前麵的話,我無法知道珥岱有沒有聽到,但這句話珥岱肯定是聽到了。因為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白默然有些衝動地衝兩位負責警戒的警察喊道:“把珥岱押回監室。”

珥岱順從地站起身來,就在他走出審訊室時,突然回過頭來說:“楊記者,請你到我家看一下我母親。”

聽到從珥岱嘴裏蹦出的“母親”這兩個字,我就想到了那個我見到過的白發蒼蒼的女人。我奇怪我的脆弱,我覺得我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我看不到這暗淡的審訊室裏的一切。我拭去眼窩裏的那些分泌物時,珥岱早被押走了。

我陪著白默然上了車。走進市區時,我堅持不要他們送我了。他們一路閃著警燈向案發現場飛馳,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現場,我沒有細問。聽白默然含糊地對謝小龍說,是兩個小青年和一個鐵路工人爭搶一輛出租車,兩個年輕人打死了鐵路工人。北江市的出租司機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牛的出租司機。出租車市場的供求矛盾十分突出,在高峰時段,路人想叫到一輛出租車,是一件很難的事,就像當年排隊買緊俏商品一樣。所以拒載、搭載、甩客就成了北江出租車市場司空見慣的事兒。市場被一種潛在的暗流操控著,監管的力量被束之高閣。這個案子後來影響很大,引起了眾多媒體的炒作。白默然不想讓我介入這個案子。所以當我提出要下車,白默然不置可否,小蘇心領神會,把車停在一個公交車乘車點,我拉開車門下了車。我陰著臉回到家。青青看我的表情,關切地問:“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

青青不信:“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

我說:“到市局看守所了。”

青青對看守所突然敏感起來:“哦,你又去采訪哪個案子了?你們報社是不是要安排你跑政法口?我告訴你,這政法口的事兒最麻煩,有些案子連法官也很難斷清楚、弄明白,你記者就能搞清楚,弄不好,就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了。你注意到了嗎?前幾天,有個很有名的電視台的記者,說是因為報道山西的一個什麼事,被當地的檢察院給帶走了。”

我點點頭說:“這個案子我也聽說了。當地的檢察院做得有些過分了。嗨,前些日子還謠傳某個很有影響的電視台的一個大牌女記者被檢察院帶走的消息。”

青青抱怨說:“你都知道還接這活兒啊。這事兒你就得跟報社的領導談,不行咱們就辭職,憑你的能力,我就不信除了晨報就沒有別的報社要你了。”

我急忙阻止青青的抱怨和牢騷:“不是,今天去看守所和報社沒有一點關係,是刑警支隊的白默然約我去的。”

青青一聽,臉色愈加陰沉。我知道,青青還對我撒謊到青海的事兒耿耿於懷。我提到白默然,就像戳到了她的痛處,其實這事兒還得感謝人家白默然才是。要不然,我早已橫屍青海了。

“青青啊,你怎麼就不理解呢,白默然可是救過我的命的。”我有點欲蓋彌彰。

青青白了我一眼:“我沒說不讓你去呀。不過,你還是離那些警察遠一些,你看社會上的人有幾個對警察有好感的。”

我不認同青青的看法,她的話帶有明顯的傾向性。

我說:“至少我接觸的這些警察都是好人,比如白默然,比如鍾濤。”

青青撇了撇嘴說:“鍾濤你見過嗎!再說,鍾濤不還是公安局追捕的逃犯?”

我啞然了。鍾濤,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這一晚,月是滿月,吃過晚飯,坐在窗子前麵,透過樓房的一角,恰好看到了天上的冷月。月色下,遊蕩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和精靈,有像我這樣抑鬱寡歡的,有輕歌曼舞的,更有放縱情欲的在這月色的掩蓋下盡情銷魂。也有如鍾濤一樣在亡命天涯,夜色又恰是掩蓋痕跡的絕佳時機。

不知呆坐了多久,青青在臥室裏喊我:“快點兒睡吧,明天不上班啦?”

我當然要上班。

青青又說:“你過來吧,我有事兒要同你商量。”

我轉身走到臥室。濃鬱的香氣向我撲來,我知道這香氣意味著什麼。這是一種獨特的香氣,既熟悉而又陌生。青青換了香水的牌子。女人在買香水和化妝品上是很舍得投入工夫的。

青青支起半個身子,光潔的肌膚在床頭燈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豐腴迷人。

她說:“咱們明天去汽車城吧。我覺得該給你買輛車了。”

我說:“我喜歡過低碳生活。不僅能鍛煉身體,還能存錢。”

青青皺起了眉頭,眼睛也睜大了,看我的眼神,就像盯著一個陌生的來客,眼看著就要發火了。青青發起火來,能把桌子上所有的茶杯摔碎。哦,謝天謝地,青青還在床上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

那急促的鈴聲,把凝固的空氣撕開了一道口子。這時,玻璃窗上也劃過一道刺破夜空的閃電。濃雲遮住了冷月,暴風雨快要來了。

2.陌生電話

我匆忙跑到客廳,抓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我猶豫著接起來,那邊是一個我根本不熟悉的外地口音的女人。

她問:“你是楊凡記者嗎?”

我沉吟了片刻說:“你什麼事兒啊。”

她很興奮:“那你是楊凡記者了!”

我又重複了一遍:“你什麼事兒?”

她先哭了。

我說:“你別哭,有什麼話你說呀。”

她哽咽著說:“我是鍾霞,就是鍾濤的妹妹。你能找到我哥嗎?我爸病了,縣醫院讓我們到北江的醫院來檢查,我給我哥打電話,哪知道我哥一直關機,我想到了北江再說,就陪我爸到北江來了。哪曾想,醫院沒有床位,不收我們住院,我爸這會兒就躺在小旅店。我從我爸身上找到一個電話號碼,我爸說是你留下的,我沒辦法,隻好求你幫我找我哥了。”

我忙安慰說:“你別著急,你哥出差了,這會兒不在北江,你給你嫂子宋梅打電話吧。”

鍾霞說:“打了,我嫂子的手機也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