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醫者,黃子火說,自己能治愈一些人的病痛,可是身體上的症狀可以醫治,但某些人心靈上的癰疽疔毒,卻是不容易醫治的。自己用了小半生的經曆去麵對各種病痛,卻無法醫治自己的毛病,這今後的路要如何走下去,還確實是需要更多的思考。
聽完了黃子火的故事,高低說,他會用心想想,究竟這個故事要如何去書寫,才能真正成為有教育意義的東西。
黃子火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怎麼樣來就怎麼樣去,人生無非就是一場自己演給自己看的戲而已,演得好,生活過得如意一點,演得不好,自然就會多些煩惱而已。煩惱是什麼,就是無事找事,吃錯了藥而已。”
三個月過去了,黃子火和老婆占紫瓊出現在了來鳳鎮的街頭,他們開著一個火三輪。火三輪的後車廂裏擺著貨架,貨架裏擺著黃子火自己研製的一些治療風濕性關節炎一類的藥膏。
由於黃子火的手藝確實不是吹的,所以總是有那麼多人找他治療傷痛,每個集送走一批又來一批,年老的,年輕的,買了藥就走的,也有坐在那兒等著他敷藥的。
黃子火忙得不行,占紫瓊在旁打著下手,她和病人說著話,了解著他們的病情,告誡病人要注意飲食,注意保暖。每個病人,黃子火看情況收錢,讓她收多少她就收多少。有時看到貧窮一點的老人抖抖索索地在包裏摸錢,摸出的是一把元幣角幣時,她會隻象征性地收一點點,對於她的這一做法,黃子火從來不會說什麼。
這一天,黃子火正準備收拾攤子回家,師兄印天成騎著摩托出現在他的攤子前。
師兄弟見麵自然格外親切。黃子火趕緊處理完最後一個病人,讓占紫瓊收拾攤子,就非要拉著印天成到酒館裏去喝酒。
印天成笑著說:“今天就算了,改天咱們慢慢喝。你師傅讓我告訴你,讓你過兩天到我家去。”
“師傅七十大壽,我是肯定要去的。”黃子火笑著,他哪裏會忘了那麼重要的事呢,“你來之前應該打個電話,我也好準備一下呢。”
“就是怕你提前忙活,所以才沒給你電話,知道你在這個地方,自然就找來了。”
兩人正說著話,攤子前走來一個左腳有些跛的女人,看樣子年齡不大,戴著一頂草帽,用一塊薄薄的紅紗遮住麵部。她說話的聲音沙啞:“師傅,有治跌打損傷的藥麼?”
占紫瓊趕緊說:“有。大姐你哪兒跌著了?”
“不是我,我是幫我哥買的,他把腳跌傷了。”女人說這話時,看著在旁邊和師兄說話的黃子火。
黃子火這才注意到女人一直盯著自己看,他心裏猛然一個激靈,這女人的身形怎麼有點眼熟呢,可自己的印象裏,熟悉的人並沒有誰是跛著腳的呢。這女人為什麼要用麵紗遮住麵部?弄得就像江湖刺客一樣,難道是怕自己認出她來?
當黃子火想再仔細看她時,她卻與占紫瓊說開了:“多少錢一貼藥啊?”
“十塊錢一貼。咱的配方可是祖傳的,隻要不是折骨斷筋,一般兩貼藥就準好。大姐準備買幾貼?”
“我哥從山上滾下來,傷了四肢,本來想把他送到醫院去的,他說沒那麼多錢治,就讓我來買幾貼膏藥。我隻有二十塊錢,能多賣幾貼給我麼?”聲音依然沙啞,黃子火凝神細聽,依然沒能聽出一個名堂。
他趕緊走過去,“你家在哪兒,遠不遠,要不要我去看看,萬一是傷了筋骨的話,就得及時用藥。”
女人趕緊搖頭說:“謝謝,我哥哥家太遠了,他家裏也窮,請不起醫生的,我還是給他買幾貼藥回去吧。”她說話時,盡量把頭往下埋,就好像在躲避黃子火的目光一樣。
“你們確定沒有傷到筋骨?”黃子火出於好心,開始關心起病人的病情來,而不隻是想證實心裏那個猜想,麵前這女人是不是自己什麼時候認識的一個人。
“肯定沒斷了筋骨,要不然他也走不回家了。”女人從包裏拿出一張十元,兩張五元的皺巴巴的紙幣,“能不能多賣兩貼給我?”
占紫瓊在貨架底層一伸手就抓出一把藥膏,數一數有五張,又伸手進去抓了一張出來,“大姐,我就給你六貼吧,如果貼了以後還沒全好,你到時再來拿就是了。”
“我……我們可沒那麼多錢。”女人沒敢伸手去接。
“以後有錢了再補來就是了,先把傷治好要緊。”占紫瓊往她手裏遞藥。
女人連聲說著謝謝,把錢遞給占紫瓊,她隻收了五元,剩下的十五元又還了回去。“去給病人買點營養點的東西吃吧。”
女人連聲說著謝謝,回身走了。
印天成一直看著三人,見女人走遠了,笑著說:“就你們倆這樣做生意,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錢呢。人說做生意的人要心狠,一分錢一分貨,你們卻把藥白送人。”
黃子火笑著說:“師傅說,醫者父母心,不管人有錢沒錢,作為醫生,都要以救人為重心,不能沒錢就見死不救。送她幾貼膏藥也沒啥,頂多自己多辛苦一點再采藥再熬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