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傍晚,一輛大巴奔馳在往一個小城市M市的路上。因為是初夏,大多數人都在各地忙碌工作,Z市回M市的人很少,車廂裏很安靜。在車廂最後一排座位的左側有一個男孩,看著像才十四五歲的樣子。他蜷縮著低著頭,眼睛紅腫、呆板無神,身體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抖動著,看上去很害怕,很無助。右側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看著這個男孩,眼神很複雜,不忍中帶著無奈。
男孩名叫崔平,今年十六歲,家住在M市郊區最南邊的石井村。小時候五歲母親因為心髒病去世,因為後來家庭生活條件不好,讓十六歲的他看上去比同齡人小。有個弟弟,名叫崔安,今年十四歲,在家上初中,很聰明學習一直都很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兩兄弟的心智也都略顯成熟。小時候母親有病臥床,父親當時是做石灰生意的,因為妻子的病,變賣了生意,種地照顧孩子。父親名叫崔通,當時四歲多的崔平就很懂事,照顧母親,做簡單的家務,還學會煮湯,中間還鬧過笑話。
有一天,崔通在外忙生意,很晚都還沒回來,崔平和弟弟還有母親都餓了,他就學著父親的樣子煮湯,蒸饅頭。煮湯還好,蒸饅頭吧,由於玩了一下午了,手抖沒洗在那和麵,弄得麵都髒了。崔通回來後,見了他那身上和臉上的麵粉和很髒的麵團哭笑不得,不過還是很欣慰。於是就說了他,他站在一旁不敢吭聲。平時崔通很嚴厲,他們做錯了事就會打他和弟弟,所以很是害怕,這次沒有打他,那麼小的他還在納悶。
沒了母親,家裏條件不好,崔通和親戚鄰居經常對他們說要他們兄弟倆好好學習,他們也都比較聰明,學習都不錯。中學時的崔平叛逆,吸煙、喝酒、打架、曠課、上網打夜市,學習成績下滑。崔通打了他,然後拉他進屋不說話,坐在那抽煙,一根接著一根,問他怎麼不說話,他不吭聲,崔通讓他坐下,給了他一根煙,他抬頭看了看他父親,崔通說,怎麼不會抽?他接過,手抖著點上。
煙抽完,崔通說,“你大了,自己也能知道對錯了。”說完就出去了。
他坐在那裏,看著父親的背影哭了。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又當爹又當媽,把他和弟弟拉扯大,想起每個夜晚他父親坐在那抽煙發呆直到睡著,父親不想再找個伴,怕對他和弟弟不好,父親不想出去工作,怕他和弟弟無人照顧,他想到了很多懂了很多。
去年崔通闌尾炎住院,做手術,正在上學的崔平就請假去照顧。看到日漸蒼老的父親,覺得他應該做些什麼分擔一下父親。於是他對他父親說,他不想上學了。崔通不同意,他說,“上學又怎麼樣?考上大學又能怎麼樣?還有阿安呢?”崔通不說話了。
後來崔通出院後,他辦了身份證就打工了,因為年紀小隻能讓村裏的陳光幫忙虛報了年齡上工地打工了。年底回家給他父親和弟弟各買了身衣服,崔通滿臉的笑容,衣服不舍得穿,直到過年才舍得穿幾天,然後就放了起來。
過年時,崔通叫上兩個孩子,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塊玉。說是早年做生意時,下雨天走山路,遇到滑坡,車不能走了,就停在路上,過了一晚,雨停了,見前麵已經有人在清理路麵,於是下車去幫忙清理,碰巧撿到的,當時他也不懂,回來後給妻子戴了一塊自己戴了一塊,想著以後留給這兩個孩子。現在孩子也都大了,就把這兩塊玉交給了他們兄弟兩個了。兩塊玉,拿著涼絲絲的,一塊像太陽圓圓的帶著紅,一塊想殘月一樣彎彎的是白色。兩塊玉都不是很透亮,顯得內斂,光澤柔和。崔通把圓的給崔平戴上,把另一塊給崔安戴上了。
大巴車還在行駛著,車上這個青年看向車窗外,這個青年名叫陳光,跟男孩一個地方的。在外打工,每年都是過年回家,這次卻沒有了以往回家時的高興,是為了這個男孩回來。看了一會男孩,扭過頭,歎了口氣,腦海中不自覺的又回到了幾個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