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光怔怔地看著這一番變故,心內五味俱雜。
原來,這個華美家庭的內裏,竟腐朽至此。
而遊彥臣則一直低垂著眼眸,無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已經習慣。
吃完飯再待了會兒,許時光便告辭,遊彥臣送她出門坐公交車。在車站等車時,許時光天南地北地和遊彥臣侃著,但就是不聊他的父母。那是個雷區,她知道。
最後卻是遊彥臣主動提及:“你今天看見了,我的家庭……很奇怪吧。”
許時光啞口無言,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會踩雷。
遊彥臣垂下頭,一絲苦笑在清俊的麵龐上蕩漾開來:“剛才發生的事,每天都會在我眼前上演……說實話,我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
午後的陽光將時間曬得軟綿,暖色卻無論如何也照不上他清冷的臉。
許時光覺得心微微地疼了起來。
一向冷淡疏離的男神忽然間在她麵前露出了孩子般的脆弱,她被擊中,隻覺心疼。許時光站起身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道:“可是,孩子的作用不就是為了增強父母之間的感情與聯係嗎?據我姥姥說,我出生前,我爸媽天天吵架,可我出生後他倆再沒紅過臉——全都一門心思來對付我了。可見我們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家庭的穩固嗎?所以你呢也應該常常勸導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讓他們集中精力對付你,這樣就皆大歡喜了。”聽了這番話,遊彥臣先是愣住,隨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如同早春的風融化浮冰,映在他臉上,清雅絕倫。
“謝謝你,時光。”送她上公交車時,遊彥臣低低地道。同時他伸手,撫摸了她的頭發。發如其人,她的頭發有著強大的生命力,在他指尖旋轉滑動。
許時光鎮定地與遊彥臣道別,然而在公交車開啟的刹那,她終於忍不住在座位上手舞足蹈起來。
摸頭發啊摸頭發,這可是屬於男女朋友之間的曖昧動作啊,他們倆的關係終於往前邁了一步了!
那天之後,遊彥臣與許時光之間的關係逐漸親密起來。
遊彥臣給予許時光的,都是些很瑣碎的小快樂。過馬路時,他執起她的手;遇見課業難題時,他耐心為她講解;跑步後,他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這些微小的事在她心頭無限放大,漲成滿滿的充實與歡喜。
歡喜的不僅是她,還有遊母——看著他們兩人一日好過一日,遊母臉上的笑容也逐漸真實起來。
時間就在瑣碎的小快樂間溜走。大一很快結束,最炎熱而肆意的暑假來了。
為了應對來年的英語六級考試,遊父托關係讓遊彥臣與許時光參加了全市最有名的大學英語補習機構,兩人得以朝夕相處。補習班離他們家挺遠,需要乘公交車跨越半個城區。在擁擠的公交車上遊彥臣總護著許時光,她鼻端靠在他脖頸,他的白襯衣上有著消毒水的清新氣息。一束束陽光在移動的車窗上蕩漾,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
如果可以,許時光想使時間就此靜止,讓自己依偎著遊彥臣,直到永遠。
上課時,許時光收起懶怠,精力集中。遊彥臣對來年的英語六級考試誌在必得,為了跟上他的腳步,她也必須努力。
每當想到她與遊彥臣能朝夕相對兩個月,許時光便樂得合不攏嘴。
可惜這美夢沒持續多長時間——半個月後,在補習班裏,他們遇見了插班的楚伶。
楚伶瘦了不少,可還是那樣美麗和驕傲,與遊彥臣和許時光目光相遇時,眼裏竟沒有一點詫異,仿佛一早便知道他們會在這裏。
第六感告訴許時光,來者不善。
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向來是不乏追求者的,一下課,楚伶課桌邊便圍滿了男生。楚伶和他們調笑著,聲音一波波向著許時光與遊彥臣的方向襲來。
遊彥臣低頭做習題,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然而隻有許時光發現了,他的答案錯得一塌糊塗。
以往每天上下學時,許時光總會找出許多話來跟遊彥臣聊,然而這天她卻隻能沉默。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大半的路程,終於她開口:“不如我們換個補習班吧。”
遊彥臣輕輕搖頭:“這個補習班的名額是我爸媽費了一番工夫才爭取到的,如果輕易放棄,他們會起疑。我不想我媽知道……她也在這裏。”逃課也是不行的,這裏的老師是遊母的朋友,一旦發現人沒到,馬上便會通知遊母。
許時光心內慘淡。親眼看著自己的男友為前女友吃醋,這樣的折磨未免也太悲催了。然而更悲催的還在後麵。
隔天課間休息去上廁所時,許時光從洗手台的鏡子裏看見了正盯著自己的楚伶。不是偶遇,看那模樣楚伶是刻意在這裏等著她。
沒有絲毫的婉轉,她直接向許時光挑明來意:“我覺得你挺可憐的……彥臣壓根就不喜歡你,你卻還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