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吃魚吃壞了肚子,在抄事房憋了五七天。大病初愈,想出去找人聊聊天,結果一個人都沒找著,這才來到了潯陽樓吃酒。
酒保問宋江你是要請人吃飯還是自己喝酒消遣。正常人回答我就一個人就行了,但是宋江偏偏不這麼做“要待兩位客人,未見來…”,要請兩個人,還沒看到他們來。像宋江那麼強大的人也存在安全感的問題,明明吃酒的隻有他自己,偏偏要說計劃請兩個人,因為宋江是山東人,無論自己能耐再大,無論自己在鄆城縣再怎麼呼風喚雨,到了江州也是使用外地口音的外鄉人,也不知道潯陽樓宰不宰客,而宋江自己武力不濟,為了避免衝突,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宋江最好的方案就是告訴酒保自己要請兩個人,而自己請的兩個人什麼時候到,就變成了未來的不確定因素,所以酒保就得小心伺候。倒不是說錢多就不怕挨宰,這是兩碼事,一個一塊的雞蛋賣你一百塊,無論是誰,無論有再多的錢,也都會覺得很惡心吧,這是吃不吃蒼蠅的問題,不是貧富的問題。果然酒保上菜很規矩“一樽藍橋風月美酒,擺下菜蔬時新果品按酒,列幾般肥羊、嫩雞、釀鵝、精肉,盡使朱紅盤碟”,食器倒是沒問題,隻是這個菜有點誇張了,別說是宴請兩個人,再來兩個人估計也吃不完,不過也應了宋江前麵說的那句話“果品肉食,隻顧賣來”,酒保知道宋江是一個人隻上了一壺酒,酒是按照一人份來上的,但是這個菜是有點宰人了,倒不如像武鬆那樣篩三碗酒,切二三斤牛肉來得痛快,誰叫你自己沒有安全感呢。酒保的能力雖然不如宋江,每天見的人卻比宋江要多,怎麼會看不出對方的小心思。而宋江的這種天生安全感的缺失,也是最終導致他變成投降派的原因,有些人能力很強,綜合能力也很全麵,基本上沒有短板,隻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死死抓住手裏的資源,讓自己的選擇一錯再錯,最終變得不可收拾。而武鬆這種人就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問題,你的家丁對我不好我就動手打他,也不擔心你把我攆走,你要下藥就給我下藥,你說有老虎我就去打,你說要打一百殺威棒爺爺就讓你打個夠,你說要去打惡霸我提著兩隻鐵拳就上,你說要害我性命就殺你全家,在武鬆的眼裏完全不存在安全感的問題,其實如果是武鬆做了梁山之主,也許真的會興舉大業,但是武鬆的長板是他自己的武力,武鬆本身的能力其實並不弱,如果是能夠放棄自己過於依賴自己的長板,隻是利用自己其他的能力帶動梁山集團發展,也許水滸傳的結局會不一樣,不過那樣的話水滸就會變成了一部玄幻小說,可能是曆史局限吧,即使是封神那樣的神魔小說也要以曆史為框架,施公那個時代還沒有穿越小說,做文人有著對曆史的敬畏,所以隻能讓武鬆發揮他自己的長板,隻能在一個團隊裏麵做一個人命收割機。
酒保的算計歸算計,就算是酒保認為撿個便宜宰個大的,能隨手就扔出20兩的宋江也不在乎這些。宋江心情還是不錯的,吃飽喝足了在潯陽樓上寫了兩幅作品。
說黃文炳陷害宋江,其實也未必是這麼回事兒。人家隻是盡自己的職責例行公事而已。話說黃文炳在江州的地位比宋江在鄆城的地位要高很多,雖然在閑不管什麼事兒,至少是個通判,政治地位僅次於江州府蔡九,相當於江州班子的二把手。而宋江在運城隻是一個刀筆小吏,是臨時工,沒有正式編製。在某些方麵黃文炳還是要比宋江強一點的。
書中講黃文炳這個人“卻是阿諛諂佞之徒,心地匾窄,隻要嫉賢妒能。勝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專在鄉裏害人。聞知這蔡九知府是當朝蔡太師兒子,每每來浸潤他。時常過江來謁訪知府,指望他引薦出職,再欲做官”,雖然人品上有瑕疵,但是搞政治畢竟不是搞道德教育,阿諛諂佞也沒什麼不對吧,佞的原義是有才智,身在體製之內,說些好聽的話做些恭順的表情讓自己的上級認可自己的社交能力有什麼不對呢,像海瑞那樣跟自己的上級對著幹的能有幾個人啊。走政治路線的到了中上層一個蘿卜一個坑,越往上走越是困難,大家靠的往往是關係而不是能力,比自己能力強的人當然要踩一腳啊,比自己能力不足的人戴宗還罵李逵呢,這無可厚非吧。知道蔡京的兒子過來當知府,就趕緊跑過去站隊,說明這個人心態很積極啊,很願意為國家出一份力嘛。聖人就是到哪裏哪裏的人會變好的人,黃文炳當然不是聖人,他隻是個普通的身在體製內的努力想往上在爬的公務員。不過聖人有雲,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在體製內這條規則一樣管用,如果一個人政績做得特別好,為人比較正直,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組織不會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