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與老關寒暄幾句,小裴和何貴就同那祖孫兩分開了。羅霆受傷的事,雖不主動提起,彼此卻心照不宣。
通往主教學樓的林蔭道,種了兩排幾十年樹齡水杉。因缺水而龜裂的樹幹本已顯得老態龍鍾,不過這場大雨治愈了裂開的傷口,它們似乎精神了許多,也年輕了許多。
林蔭道的左半邊坑坑窪窪。“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裴單腳一躍,不費力氣,跳過一個水坑。
林蔭道的右半邊崎嶇不平。“什麼問題?喂,你慢點兒。”何貴垂著頭——這是為了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跟個女生似的提著褲管踮著皮鞋,盡量走得很小心,小裴幾步跳躍就把他甩得老遠。不過他寧可慢慢來,也不願意泥巴濺到身上,破壞他英俊瀟灑的形象。(他對著鏡頭很嚴肅地說:“所以,我非常討厭下雨。”)
“為什麼討厭有之?”小裴停下來,問。
話音剛落,一個大坑出其不意橫在兩人麵前。平時察覺不出,但是剛下過暴雨,積水來不及排幹,恰好因為地勢有落差,此時形成了好幾米寬的大水坑,反正跳是跳不過去的,好在有一塊窄窄的木板搭在中間,好像一座獨木橋。不過那塊木頭看上去並不是十分堅硬,好像隨時會斷掉。小裴搶先一蹦一跳,輕鬆到了那頭。
何貴卻擔心他的衣服鞋子,對著木板直發愁。
“看來丫頭你打算追問到底了。好吧,送給你一個提示,可答案你要自己去想,這是因為,”他頓了頓,抿了抿嘴唇,“全是因為你呀!”
“亂講!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小裴在那頭不相信地大喊。
“難道你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嗎?”何貴抬起頭來微笑,“我可是記到現在呢。”想到他腫腫的眼睛,又立刻低下頭去。
他也硬著頭皮過了水坑,下木板的時候一大步跨到小裴身旁,與她麵對麵:“那塊爛木頭真的比我好嗎?”他不甘心地問。長相平平,加上一副千年不變、從不帶喜怒哀樂的表情,用爛木頭來形容吳管家真是再適合不過。
“有之才不是木頭呢!”小裴不高興地翹起嘴巴。
“沒有感情的人,跟一塊木頭有什麼差別?”何貴沒法服氣,他反問。
“是他為了工作而放棄了情感,他常說,感情會影響判斷,所以他不能有感情。”
“當一個管家,需要偉大到放棄情感嗎?”何貴真的生氣了,他大吼,為什麼小裴每次都那麼維護管家?他負氣地把頭扭向另一邊,突然發現前麵已是岔路口,這條道算是走到了盡頭,這似乎是一種預言。
何貴的心底湧上了淡淡的苦澀,他把頭轉回來,卻看見小裴一臉詫異地看著他:“你幹嗎那麼凶啊!”
他長長歎了口氣。“算了,我不想跟你爭論什麼。今天我們說好的事情,請你別再忘記。”他輕輕囑咐道,“我回公司了,你,快去上課吧。”
於是,一人向左走,一人向右走,沒有回頭。
到底她曾經做了什麼,讓狐狸那麼討厭有之呢?上課的時候,小裴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咬著筆杆,上課直走神。直到上英語課,易姿老師走進教室。
小裴看到美女自然兩眼放光,狐狸的事情立即被拋到一邊,然後被徹底忘記。
(作者:可憐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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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雨,夏薇懶得出門,隨便找了個借口請假沒有去上班。她穿著一條純白色的絲綢長裙,披散著長至膝蓋的長發,赤著腳,走路無聲無息。
安貝正在打遊戲,大屏幕顯示他激戰正酣。配上昏暗的燈光和立體環繞音響,整個實驗室都成了他的戰場。
“薇姐,是你嗎?”槍戰之中,他似乎聽到“啪”關門的一聲響,頭也不回地問,手上仍忙著飛快地“劈啪劈啪”敲擊鍵盤。
沒人回答貝貝的問題。
實驗室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得來的。安貝唯恐發生意外,忙放棄遊戲的大好局麵,警惕地回頭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則嚇壞了膽——他旁邊站著長發至膝,一身白衣,張開兩爪……
“啊!鬼啊——”小鬼立即捧住臉厲聲尖叫。
隨後進門來的安東尼打開燈,很不客氣地嘲笑:“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貝貝凶巴巴地瞪他。
“怕鬼就是小孩子。”安東尼回瞪。
“喜歡娃娃的人才是小孩子!”貝貝指著安東尼衣服。
安東尼拉拉身上橙色的印有小熊維尼圖案的睡衣,很得意地笑起來:“我這叫‘童心未滅’。”
“是‘童心未抿’啦!你這個外國佬!”
“女鬼”夏薇將長發撥開,露出她那張漂亮的臉。“你見過那麼漂亮的女鬼嗎?”她從口袋裏掏出把桃木梳子,一點一點理通如瀑的長發。臉上未施粉黛,倒讓她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也更秀氣了許多,而不是職業化的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