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時辰不早,要是閣下真沒有要緊事待說,請先就寢吧。”他來探虛實,又不肯開口明著問,總不能幹睜著眼睛耗到天亮。
雲毓向床那裏看了看。我本來隻有這一張床,而且不大,我和雲欽差更不方便共寢。萬幸前兩天白如錦另送了一件家具給我。
我便向雲毓道:“閣下請先到床上休息,我還沒洗漱。”
雲毓再分別看看我和床,走到床邊坐下。我端了壺沏好的茶水擱到床前的桌上,再告訴他夜壺和馬桶的位置。等我配好洗澡水向裏間看時,雲毓已躺下睡了,寬下的外袍放在椅子上,折得整整齊齊。
待我洗漱完畢,再向裏間看,雲毓在床上安靜地躺著,不知睡著了沒有。我不由得想歎氣,這樣夜晚燈下有人陪著,床上有人伴著,我曾心心念念。可惜總是一場空。
我關嚴所有的門窗,床上的雲毓翻了個身,我到外間把牆邊的躺椅搬到寬敞的地方,伸開,就是一張涼床。因為連日下雨,晚上涼的不像夏天,不能直接睡涼床。我再到櫃中取了兩床薄被,一床鋪一床蓋,再搭上個涼枕,將就睡一晚上綽綽有餘。
我拉好裏間與外間之間的屏風,熄滅油燈,躺到涼床上,滿室漆黑,一片寂靜。
過了不曉得多久,我竟然睡著了,一宿無夢。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雲毓已經起來了,他換回了昨天穿著的衣袍,在窗邊站著。天晴了,晨光照進來,照在他身上,一瞬間我以為我在做夢。
雲毓垂下眼簾:“昨晚叨擾了。”
我客套道:“閣下客氣。”
對麵站著,找不出什麼話來說。不多時,有艘船到了門前,船首站著幾個人,向雲毓默默躬身行禮。
雲毓的目光望進我眼中:“我先告辭了。”
我道:“閣下慢走。”
雲毓站著,又望了我片刻,轉身,我看著他上了船,船緩緩離去。
雲毓走後不久,白家的船也來了。船上還站著白如錦。
白如錦進了屋,四下張望了一下,低聲向我道:“老弟台,我剛才恰好碰見從你這裏走的那條船了。我還當我家下人看走了眼亂說。竟然是真的。”再兩旁望了望,聲音更低,“昨晚找你這人,來頭好像不小。”
我道:“欽差大人雲毓。”
白如錦一個激靈,眼直了:“老弟台,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幾時和雲侍郎有了交情。”
我長歎:“不是交情,是些糾紛。”
白如錦再一個激靈,我道:“此事不便解釋,但近日我恐怕有些麻煩,勞煩白兄立刻帶我去找一個人。”
白家的小船劃的飛快,在街道上七折八拐,最終停靠在萬福客棧前。
我進了客棧,向掌櫃的打聽明白,小夥計引我到了一間上房門前,抬手叩了叩門。
片刻後,房門打開,柳桐倚在門內怔了怔,我徑直進去,插牢房門:“梅老板,我有件要事請你幫忙,望可答應。”
柳桐倚目光中多了絲疑惑:“趙老板請說。”
我道:“梅老板來承州,帶了自己的船罷。”
柳桐倚頷首。我道:“在下想悄悄出承州,不知能否搭梅老板的便船?”
柳桐倚沉吟片刻,道:“好。”
雲毓已到的消息,他定然已經知道,但既沒問,也沒多說。
我道:“柳相,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