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潔忍不住死死地盯著花滿樓,一字字道:“你說……我要老臭蟲的命?”
花滿樓道:“若隻是要我的命,隻怕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張潔潔氣得跺腳道:“我要你們兩個的命做什麼?難道我是個殺人狂?”
花滿樓緩緩搖了搖頭,道:“這個目的,隻怕你不會告訴我的,是麼?”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像一根鞭子打在張潔潔的身上。張潔潔瞪了他一陣,終於用力眨眨眼,道:“我懂了。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人已消失在路的盡頭。
花滿樓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
他覺得張潔潔應該是真的生氣了。一個女孩子在真的生氣的時候,才會連話也不多說,拔腳就走。
但如果她和那些東瀛人本就是同夥,被拆穿了陰謀的時候,自然也會走,而且走得很快。
花滿樓忽然不能確定,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了。
他的手指上,還纏著張潔潔的手絹,手絹上散發著屬於年輕女子的、淡淡的幽香。他的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小鳥一般清脆的語聲。
然而張潔潔已經走了。
花滿樓漸漸感到有些內疚。如果張潔潔當真和那些人沒有關係,那他豈非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他這麼想著,剛要邁步追下去,卻又聽到腳步聲。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花滿樓怔了怔,才發現這仍然是張潔潔的聲音,隻不過缺少之前的活潑,變得冰冰冷冷的。
“我不明白,你為何會懷疑我。”
花滿樓聽著她說話,心中的疑惑迅速地膨脹起來。
他還從未見過一個陰謀敗露的人,還會跑回來質問揭穿她的人。
換一個人也許會解釋說,這正是掩蓋陰謀、把自己打扮成無辜者的手段。但花滿樓知道並非如此。
隻因人們的思維都是“先入為主”,當懷疑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懷疑就隻會擴大,而很難徹底消除。
隻有傻瓜才會在被揭穿之後,還冒著危險回來演戲。因為被她欺騙過的人,決不會輕易地原諒她。
花滿樓是不是真的錯怪了張潔潔?
張潔潔繼續道:“從沒有人這麼討厭我,我……我隻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
她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哽咽,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了。
花滿樓歎了口氣,道:“楚留香沒有去過那間小店,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張潔潔帶著哭腔道:“我怎麼知道!那店主說他去過,你也說……”
花滿樓道:“我是說過,那店裏有一股鬱金香的香氣,然而真正認識楚留香的人都知道,他隻有在作案時才會留下這種香氣。”
張潔潔怔了怔,似乎連哭都忘了,喃喃道:“你是說……”
花滿樓道:“有人……想讓我認為楚留香到過,誰知卻做得太過火了一些。”
張潔潔道:“可是這些事,我也不知道呀!”
花滿樓歎道:“那你聽到他們說的話,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張潔潔道:“他們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
花滿樓道:“那店主說,一個穿藍衣服的人,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姑娘說過話,是麼?”
張潔潔道:“那又怎樣?”
花滿樓道:“你可還記得,楚留香是怎麼離開萬福萬壽園的?”
張潔潔歪著頭想了想,道:“他先跟一個藍裙子姑娘說了幾句話,然後跟黑竹竿和黃病夫打了一架,最後帶著個頹廢的中年人走了。”
花滿樓點頭道:“焦林,他是和焦林一起走的。”
張潔潔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張開了口卻沒有說話。
花滿樓道:“可是你一路打聽的時候,都沒有提過焦林,卻總是說他跟那個藍裙子姑娘在一起。”
張潔潔道:“我、我隻是以為……”
花滿樓道:“那店主說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也沒有絲毫懷疑。”
張潔潔道:“他那種人……他難道不會?”
花滿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卻搖頭道:“楚留香的確是個很受女孩子歡迎的人,但他也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和女孩子調情。那店主想必也對他有些了解,但隻是道聽途說,江湖中的人所看到的,也隻是楚留香的表麵。”
他的語氣淡淡的,仿佛在說天經地義的事。隻因他對於楚留香的信心,比對自己的還要堅定。
花滿樓,的確是這世上最了解楚留香的人。
張潔潔愣愣地看著他的笑容,半晌才道:“你……你認為我也在騙你,是我把那些人引來的?可我又為什麼要害你?”
花滿樓緩緩道:“他們自然先見過楚留香,在那裏碰了壁,所以想用我來設下圈套,也未可知。隻可惜我並不喜歡給人添麻煩,尤其是我最好的朋友。”
張潔潔道:“所以你生我的氣,討厭我?可我真的……”
花滿樓忽然打斷了她的話,溫和地道:“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了……你和他們並不是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