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樓那扇窗戶有人在朝這邊看,我集中不了精神!”賀明啟從何靜薇身上跌滾下來,仰麵躺倒在床上,不停喘氣。
這兩天,臥室的窗簾是撤下去洗了,可室內漆黑一片,不要說對樓的人,就連何靜薇想看看丈夫的臉,都不甚分明。
何靜薇扯過被子,把長發往耳後一掛,道:“窗簾掛陽台上呢,明早就幹了!”
聽了何靜薇的話,賀明啟心裏咕噥:同樣是掛著,你就給掛窗戶上多好呢!可他沒有做聲,直挺挺躺著。
何靜薇取了床頭的紗布手絹,自己擦幹淨身子,然後下床去了浴室。她本來就是那方麵比較淡的人,丈夫最近表現不佳,她也沒有苛求。
何靜薇衝洗回來,便聽見丈夫熟睡的齁聲。
月已西往。朝東的窗戶斜斜的透進來些月光,何靜薇明亮的眼在月色中反著光,映著這間屋子單薄的窗欞。這處蝸居,是她和賀明啟打拚了五年才攢夠錢買下的二手房,貸款尚有八十多萬未還。五年來,沒有人清楚,何靜薇為這個家、為躺在身邊的男人付出過什麼。
一個女人,和丈夫生死與共、呼吸相關,個中艱辛,非同小可。
可是何靜薇是個經得起操勞的人。她常想:有災難或病痛,生活才成其為生活;有八十多萬的貸款要還,說明她還有房住;有一個床上表現不佳的丈夫,說明他還睡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在外流連。
何靜薇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因為明天一早,公司新來的副總裁即將到任。何靜薇作為行政部後勤組的組長,雖然不一定能在第一天見到這個副總,可她不敢怠慢。
她於是斂了心神,沉沉睡去……何靜薇,非典型蘇州美女,身高一米七零,皮膚白得透明。她的父親早年在蘇州市政府機關做事,母親是金閶區的一位法官。後來父親重病,組織上安排她母親內退,在家照顧父親。小靜薇無人看管,八歲時就投奔了她北京的姑姑。
靜薇日漸長大,出落得美麗動人。一副窈窕身段,一頭烏黑秀發,一雙柔媚眼睛。她站在人群裏,可以把別人的臉全都變為模糊背景。可是,何靜薇活得並不如多數美女那般風花雪月、傷春悲秋,她沒有這等閑情逸致。她倔強地認為,長相是父母給的,實在沒必要把父母的功勞,算在自己頭上。
要命的星期一,雨下得淅淅瀝瀝。何靜薇到得拓達公司大樓的時候,前台的米曉沛取出一個塑料口袋,幫何靜薇將濕漉漉的雨傘裝好。
米曉沛笑眯眯地問:“靜薇姐,換香水了?這味道真不錯。”
何靜薇疑惑的看著她:“沛沛,我沒灑香水。”
米曉沛見馬屁拍歪了,又乖巧的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靜薇姐,我是想跟您說,顧總剛剛讓中層去六樓開會了……”
何靜薇低頭接過傘袋,問:“說什麼事了嗎?”
“好像……還是為了閔總要來的事。”
何靜薇頷首,卻暗自思量:這位閔英修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竟能令顧伍揚這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老總如此緊張。為了迎接閔英修的到來,顧伍揚已數次召集中層開會,搞得大家如臨大敵。
在拓達這個又有錢又有風度的企業,空降司令的來頭必定不小。有人說閔英修有家族企業背景,隻可惜兄長容不得他,也有人說閔英修是拓達董事長葛德勝的遠房親戚,葛董有心收留他,供一閑職。傳言不足為信,何靜薇隻是覺得,他這個姓氏不好。
閔,多半代表凶兆。
何靜薇那時並不知道,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因為中高層都去了六樓的會議室開會,所以行政部的員工全放了羊。何靜薇走進後勤組的大辦公間,隻見一幹人圍著孫萌的電腦,或竊笑,或呆怔,或高談闊論,或杏眼圓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