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晉，建康。
晉帝司馬齊坐在鑾前，眉頭緊鎖。
案上是刑獄司呈上來的大赦名單。
他知道，這上麵，必定會有一個人的名字。
晉帝瞟了一眼一旁肅立的內監曹豢，不動聲色地道：“曹豢，你覺得此人，朕是該放還是不該放？”
曹豢道，“此事乃陛下家事，奴才不敢妄言。”
晉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宮門外一更響起，金色的燭火跳動在司馬齊深邃的眸子裏。
良久，他方才沉聲道，“此人決不可放。”
他拿起禦前紅筆，圈在一個名字上，司馬南。
是夜，晉帝熟睡。
曹豢輕輕地退出寢宮，急匆匆地趕往南門外，他將一封書信塞給門口的一個軍士，輕聲囑咐了幾句。
那軍士得令後，轉身上了一匹黑色的大馬，迅速地消失在了城牆外。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來到一座府前。
軍士顧不得拴住大馬，直接進了府砥。
雖說已經到了子時，丞相府的大門依然大開，守門的衛士沒有做絲毫阻攔。
丞相王昂拆開信封，隻有六個大字：帝思良久，不赦。
丞相之子王泰招了招手，那軍士便退了出去。
王昂將信遞給兒子，道：“雖說是意料之中，但是，你怎麼看？”
王泰將信丟進火盆裏，“跟上次一樣，陛下將刑獄司的奏章壓了這麼久，分明就是怕那幾個老頭子。”
王昂搖了搖頭，“他怕得不是那幾個老頭子，而是太祖皇帝的祖製。”
“那，這次，他肯定就能出來了？”
“當前的局勢，他出來比在裏麵要對我們有利，後日便是大赦之期，司馬齊拖延時日，就是想讓那幾個老頭子沒有時間去準備。老頭子們拿不準他是否會遵守祖製，所以在結果知曉之前，他們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那萬一，老頭子們有所準備呢？”
王昂笑了笑，“就算是有所準備，就那麼幾個人，司馬齊自然會鎮得住他們，所以，我們要做的是，今晚把消息傳出去，也讓咱們的幾個人和老頭子們湊湊熱鬧，還有大半個晚上的時間，他們還來得及準備。”
丞相大人的眼裏盡是得意之色，因為，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後半夜，恐怕是有很多人都睡不好了。
整個建康城裏，除了忙忙碌碌的各位大臣外，還有一個人卻也是難以入眠。
十年，他從一個護國大將軍變成一個階下囚，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一個寡言少語的中年人，三千多個不見天日的日夜，憤怒，冤屈，孤獨，絕望，而如今，終於要等到了這一天。長長的頭發已經垂到了腿部，他敲碎了喝水的碗，小心地用碎片去刮掉臉上的胡須。
風起，黑雲翻湧。
2
第二日，一大早。
宮門外停下一輛馬車。
守門的衛士正要上前查問，就見到車上下來一個貴婦人來。
衛士忙下拜行禮，“參見九公主！”
這位九公主名叫司馬槿雲，乃是當朝周太後之女，晉帝司馬齊同母妹妹，驃騎將軍駱城的夫人，其身世不可不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