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雕弓在手箭在弦(2 / 3)

夜,暗沉,無星月,風淩厲,荒野蕭索。夜幕下,身著紅衣的女子遠遠策馬奔來,像是在逃離,又像是在尋覓。正彷徨四顧間,仿佛有熟悉的呼喚聲從她身後傳來,她旋即勒馬,回首,卻見無數麵孔赫然湧現,擠擠挨挨,交錯往複,數不清的嘴巴一起翕動,嗡嗡嚶嚶,嘈嘈切切,聽不清都說些什麼。

忽然,有幾張麵孔躍出重圍,漸漸放大,分明是阿憂在說“小姐,你是在找我吧”,瞬息間又變成蘇真在問“你為什麼要殺我”,之後是郝連血淋淋的臉和不甘的眼神、蘇奚愛懼交加的目光,後來竟連劉奭、蕭毅、師父、二哥、小苗這些人的麵孔也漸次出現,卻都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情急之中她的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對了,為什麼不找烏蘭若問一問?他一定懂得他們在說什麼!

她這一動念,烏蘭若的臉果然出現在眼前,笑嘻嘻地說“你是離不了我的,無論你躲到哪裏,我都能把你找回來”。她這才醒悟自己之所以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原本就是為了躲開他。

大夢初醒的她連忙猛踢馬腹想要逃走,誰知胯下的夜風不知何時變成了赤焰,一步不肯走,而烏蘭若邪魅的笑臉已倏然迫近,惶急之中她隻聽到自己的一聲尖叫“啊……”

這一聲清晰的尖叫使未央從噩夢中驚醒。待她翻身坐起,頓覺渾身上下涼意森森,原來涔涔的冷汗早已浸透她單薄的寢衣。

回想起夢中所見,她的胸口依然按捺不住地“突突”狂跳:為什麼她最近時常做這樣的亂夢?是她精神過度緊張還是身體出了問題?

想到第二種可能,未央不由自主地打個激靈:她以前怎麼從沒往這裏想?

雖然強逼自己不要瞎猜,她的右手還是下意識地搭上左脈:脈勢往來急促,脈息數而無力,沉浮不定,如絲欲絕,正是典型的中毒之狀!

原來烏蘭若還真的是個心狠意狠的至毒之人,可笑她竟然妄想用真心實意來獲取他的信任,何其天真無知?何類與虎謀皮?

一旦明白中夜驚夢的原因,未央反倒冷靜下來:以目前的情勢看,烏蘭若給她下毒,絕不是讓她立時斃命,為的自然是他將來的利益不至於落空,所以她大可不必倉皇失措,隻須依計劃行事便好。

那就暫且讓他得意一時吧!

隻因未央半夜走了困,她次日比平時晏起了將近一個時辰。自她回到柳城以後,烏蘭若特意指派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奴幫她做些日常之事。

這小女奴想必就住在附近,總是在她晨起前就等在帳外,所以未央一起身就先對外吩咐道:“阿奴,叫人送湯桶來,我要沐浴!”

“怎麼一大早就沐浴?敢是未卜先知今日有喜事?”她卻並未聽到阿奴應答,但見烏蘭若掀簾進來,笑問,“你今日起得這樣遲,可是昨夜沒睡好?”

未央見是他進來,拿起外衣披著,斜飛他一眼:“是啊,隻因我每日心機太重,所以夜夜難以安寢,一直想找你討點安神靜氣的良藥吃。今日你既然來了,正好勞你大駕為我診診脈,也好對症下藥。”

“公主有命,在下莫敢不從!”烏蘭若聽她語帶揶揄,故作不懂,真的上前執起她的手腕,輕輕按壓,少頃微道,“其實並無大礙,想是你確實思慮太過,導致中焦不適,陰虛火旺,所以才會有些夜間盜汗、五心煩躁的表象。你既要對症下藥,今日便可心想事成……我已經請了烏力屠今日午後來!”

未央看他泰然自若地繞開自己中毒之事,恰恰坐實他下毒的事實,心中暗惱,麵上卻隻是自愧一笑:“哦?看來的確是我庸人自擾了……”臉色一變,冷笑,“不過你也脫不了幹係!弟弟請哥哥到家裏坐坐不過是一件小事,你竟能拖了半個月才說成!怎能怪我心急上火?”

烏蘭若極其認真地說:“我總要先確保萬無一失,才能付諸行動嘛!須知烏力屠不是我,美人對他來說,還不及駿馬來得實在,所以你其實並沒有太大勝算。你對他唯一有用的就是公主的身份,但是僅憑一幅畫就想取信於他,未免過於一廂情願了!”說罷起身就走。

就在未央以為他就要出去時,他又回頭詭異一笑:“韓非有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他既然喜歡馬,我便投其所好說要送一匹名馬給他,他果然滿口答應來賞鑒。情況就是這樣,你還有兩個時辰可以想具體對策,午後我再來接您!”

沒想著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找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借口,未央不禁氣結:這該死的家夥,竟敢拿她如此取笑!活得不耐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