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深情二字怎生說(3 / 3)

未央本已閉目假寐,擺明不去理會烏蘭若語氣中的譏嘲,可是聽到他說自己像他的人,突然想起千裏之外的劉奭,想起在那個意亂情迷的夏夜他也曾說類似的話。

那時的溫柔旖旎仿佛是前世的一個迷夢,無數次夢回,漸漸濾去了瞬間的甜蜜,隻給她留下長久的苦澀。

此時這話從烏蘭若口中說出,仿佛帶了幾分諷刺的意味,叫她一時理解得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當下口不擇言地怒道:“鬼才像你的人!”抬肘向後搗去,目光落在手臂的箭袖上,她又突然覺得放棄武力討伐,背對著他飛快地說,“烏蘭若,我有話問你,你要憑良心老實回答,不許撒謊!第一個問題,男子漢大丈夫要說話算話,對嗎?”

烏蘭若本已作勢後撤,想要躲開未央的一擊,看她隻做了一半動作就收回,另一半動作用問題來代替了,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下意識點頭說:“那是自然!”

未央繼續詭笑:“第二個問題,那麼你承不承認你是男子漢大丈夫?”

烏蘭若看這問題問得越發不像話,手臂上猛一使勁,將她的身子在懷裏攬緊,欺近她耳邊,邪魅一笑:“我是不是男子漢,你想要什麼樣的證明?”

“不要,不要,你說是,我就信!”還沒等烏蘭若靠近,未央早已一甩頭,將後腦勺丟給他,提高聲音說,“你既然是說話算話的男子漢,那就不該食言!你曾說過對男的沒興趣,我現在是男兒身,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那樣的話……”說到這裏,她又覺得難以啟齒,隻好吃吃艾艾地打住。

烏蘭若這才明白懷中的小女子繞這麼大圈子所為何事,直覺得她這樣說好似對自己含情,所以才言語曖昧,蓄意挑逗,心中不由既得意又鄙夷。不過譏諷的話已到嘴邊,他又及時打住,想著如果她真的是於微山中的夥伴,今日他出言傷她,將來若對證起來,他豈不是渾身張嘴也辯白不清?

因此他隻好故意裝糊塗:“我怎麼可以對你說哪樣的話啊?”看著未央不上當,他隻好繼續唱獨角戲,“自我見你第一麵起,除了開始說得少點,後來越說越多,到現在不知說了幾千幾萬句,你叫我從何找起?好吧,我知道了,你是反對我救了你的命這一句吧!那我就換一下,是你救了我的命,這總可以了吧?還不對?那到底是什麼呢?對了,一定是這一句,我說自己是男子漢,但是沒有用行動證明,你不太滿意……”

未央聽他自說自話沒個完,忍無可忍地叫:“我是男的,怎麼可以說像你的人……我是不喜歡這一句……”

這一句聽著太像記憶中的她,烏蘭若心中一動,故作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這一句,你早說嘛!”就算在暗夜裏看不到未央憋紅的麵頰,已有激動的暖流在烏蘭若周身漫延開來,迫著他打疊起十二分的溫柔,在她耳邊低聲悄語,“為什麼不喜歡這一句?難道做我的人不好嗎?你不願意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嗎?”

“自然不好!我也沒想過要久留烏桓!”也許柔情蜜意與冰天雪地本不相宜,烏蘭若的蠱惑言語在未央身上並無效力,反倒勾起她對故土的無限懷念和一句情不自禁的長歎“我隻盼著早一日回到長安”!

驚覺烏蘭若攬著她的手臂一緊,未央連忙口氣一轉:“不過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在心!雖然在烏桓期間我隻是你的奴隸,但隻要你願意信任我,我保證不會輸於漸回和郝連……”

說到郝連,她又忽然起疑:“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追上郝連他們?按道理說他們的腳程不會很快啊?”

蠱惑沒能達到理想效果,烏蘭若當即拉下臉,冷笑一聲:“你既然自知是奴隸,就該守著奴隸的本分。奴隸隻需跟著主人走就是了,有什麼資格打聽別的?”

未央自知先前的話引得烏蘭若不快,不過她此時既無情緒也無精神與他拌嘴,隻故意一個誇張的大哈欠,含混不清地說:“你以為我愛和你說話哪?我困了,要睡了,邑帥大人您一個人悶著吧!”

說到困,乏累立刻在她全身彌散開來。對她來說,這一天經曆了太多前所未有的事情,她早已身心俱疲了!

半日未聽到烏蘭若應答,隻是坐騎的速度明顯減慢,同時聽到男子的聲音低沉地哼唱起一首長歌:高高的懸崖啊。

那裏有雪鷹的家。

鷹巢邊盛開的雪蓮。

是藍天下最驕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