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九年,是個離別的年份,父子別、母子別、夫妻別、君臣別……這一年乾隆送走了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臣子,還有既愛又恨的小燕子,不久後,又送別了怒斷青絲的繼後。這一年,十二阿哥永璂,送走了此生唯一的溫暖。
隱太子出走,繼後離世,作為嫡子的十二阿哥,尷尬萬分。乾隆不喜這個唯唯諾諾的兒子,想來對他不聞不問,如果不是繼後葬禮上見到,或許已經忘了這個兒子吧。望著麵無表情的永璂,乾隆是憤怒的,這是他皇額娘的葬禮,作為兒子,卻無動於衷,乾隆在痛罵一番後拂袖離去。
之後,十二阿哥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各種刁難欺辱分迭而至。對別人的責難,永璂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隻是癡癡的望著門口,似乎下一刻,皇後就會從那走出來,然後向他招手,一如多年那般。
﹌﹌﹌﹌﹌
永璂是個十分單純的孩子,他的渴望,向來都是父母的寵愛與肯定。隻是,生在皇家,這小小的願望,注定隻能是奢望。一次次的失望,那點奢望,早已不在。
永璂知道,為了那點小心思,他做了很多錯事,很多讓他皇額娘傷心的事,著實不孝。夢,碎了,日子,依舊繼續。靜靜守著他的皇額娘,成了永璂生命的中心。
皇後總是找小燕子他們的茬,卻一次次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最終為了她的丈夫,她的天,斷盡三千青絲,傾盡所有。深愛著她的丈夫的皇後,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無情君王身上。隻要哪怕是稍稍分出一點目光,她就能發現,她的身後,有個癡癡望著她的孩子。
永璂很擔心皇後,可他卻沒有辦法。明知道皇後那樣做,隻會把自己推向更加不利的地步,可他除了看著,什麼也做不了,連說句體己之話,也做不到。他痛恨自己的無能與軟弱,無法,也不敢,為他的皇額娘做點什麼。
小燕子五阿哥他們的愛情,最終感動了天地,戰勝了邪惡力量。紅衣怒馬,洞房花燭,普天同慶。永璂縮在角落,望著強顏歡笑的皇後。苦笑,愛,怕是此生無緣吧。
皇後,終究,還是早早的離開了,離開了,在那冰冷的冷宮。終究,也沒有回頭,在看上永璂一眼。永璂不明白,他的皇額娘為何如此決絕。沒了愛情,沒了丈夫,她還有她的家族,她的兒子。
愛情,真的那般重要,為何一個個都那般瘋狂。他不懂,也不想懂。
﹌﹌﹌﹌﹌﹌
乾隆二十年,十二阿哥永璂,出宮開府,未曾有任何加封。離宮那日,永璂什麼都沒帶,他本就一無所有。
“皇額娘,兒臣走了……”永璂取下掛在腰間的唯一飾品——阿哥信物,無數次的摩挲,讓它早已模糊。永璂最後摩挲著那個“璂”,奮力扔出,白玉劃過天際,駛向不知名遠方。
別了,清瘦少年默默說著,毫不留戀的轉身。永璂不知道要去那裏,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就那麼漫無目的的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著。永璂像是失去了所有感覺,倒下,爬起,倒下,爬起,直到再也爬不起來。
“施主,醒醒,施主……”
﹌﹌﹌﹌﹌﹌﹌
永璂離宮前一個月,乾隆失去他最得意的兒子,前半個月,折磨了他半生的烏拉那拉氏,永遠的閉上了眼,那一天,他最器重的駙馬被救。
整個皇宮都在慶賀,沒有人在意一個被厭棄的皇子。永璂就那樣,獨自一人走出皇宮,走出紫禁城。
在永璂離開後的一年,十二阿哥失蹤的消息,才被呈到乾隆的案前。乾隆拿著那份折子,愣了很久,才想起十二阿哥是誰。失蹤?不見了更好。乾隆隨意的將那折子扔到一邊,繼續處理政務。
永璂的失蹤,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十二阿哥,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不是嗎。在不久後,乾隆便宣布了十二阿哥永璂病逝的消息。沒有追封,沒有喪禮,但至少還有個衣冠塚。
繼後一脈,至此全部消失在這皇宮中。
﹌﹌﹌﹌﹌
五年後,乾隆在額附福爾康的陪伴下,秘密前往大理,探望五阿哥一眾。兒女子孫膝下繞,父子、父女久別重逢,讓乾隆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乾隆是微服出宮,不能多呆。短短數日,對久久離別的親人而言,是遠遠不夠的。五阿哥,不,現在是艾棋,隻得依依惜別他無比愧對的皇阿瑪。本以為,此一別,相見無期,誰曾想,世事無常。
﹌﹌﹌﹌﹌﹌
“皈兒,能看見嗎?”老和尚為青年取下覆眼繃帶,滿懷期待的問道。青年沒有睜開眼,隻是輕輕搖搖頭。他感覺不到光,一如五年來的每一次,他的眼睛依舊看不見。
“沒事的,為師總會治好你眼疾的。”老和尚愛憐的摸摸青年的頭。青年欲言又止,他很想說不用麻煩了,他已經習慣了,看不看的見,真的沒什麼。可是,他的師傅,執拗的可以,一點都不像個看破一切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