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出乎你意表的,將使你失笑,詫異,或竟駭怪的事實,在下麵等候你;它們將包圍你,到你取消你的先見,容納了它們為止。
——江紹原《發須爪》
------------------------------------------------------------------------------
最近我一直在想,命運啊什麼的也許真的是被安排好了的,否則我怎麼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朝著窗簾的縫隙向外望出去。嘖,那真是刺激的一瞥,而且效果延伸到了我日後的全部生活。雖然對此一直持抱怨的態度,但也許這就是人潛意識的劣根性,從心底說,即使當時能選擇,我想我還是會毫不猶疑的,再一次從那微敞的簾縫中改變我平淡無奇的人生。
開始整個故事之前,我需要簡單的交代一下我的個人情況。我是這個社會中的大部頭人員,大學畢業後撇下父母一個人混在陌生的城市裏,以作低工資高強度的廣告企劃為生,在市郊租住在一個窗口正對著立交橋,夜晚會被明晃晃的路燈光和來往的大型車輛攪得一夜難眠的二樓廉價獨單裏,目前月租600,水電自付,交不起女友隻與一隻撿來的貓為伴。說實話,從我搬進來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就以有朝一日能從這破房子搬出去為生存目標,但三年了,我的工資漲了300,這個破獨單的租金也從400跳到了600。於是有壯誌如我,也還是依然過著夜半三更靠在床上,守著筆記本冥思苦想新企劃的可悲生活。
2009年12月13日,生活是一如既往的乏味。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晚上七點我終於踏進了家門,我的貓尼采顯然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從我掏鑰匙開始就一直拚命地嘶叫,連鞋也懶得換,我堵著耳朵甩開已經爬上我牛仔褲的尼采,搖搖晃晃的閃進狹小的廚房,打開燈,從櫃子裏掏出仿佛諷刺一般的“好又樂”貓糧。正待尋得貓飯盆,卻不料勾上我毛衣不放的尼采眼中突放精光,利爪一揮,我恍惚看見了天女散花般的慢鏡頭,粒粒貓糧如晨星下墜,伴隨著劈啪響聲刹那間滾落一地,尼采頓時舍我而去,歡樂的追逐著它惦記了一天的美食。我看著這場麵撓了撓頭,終於連收拾的力氣也沒有,隻是拖著腳步離開,走到臥室打開筆記本開始我的自覺加班。
淩晨1點,我既沒吃晚飯也沒完成萬惡的企劃草稿,我還記得下班前副總猙獰的臉,明天再交不出企劃草稿,我想我就要準備轉業了。在這個冬天裏,沒有嘮叨的父母、嬌嗔的女友和熱飯菜,有的隻是冷冰冰的上司、爾虞我詐的同事、沒有盡頭的工作、雜亂的居住環境以及隻會在餓的時候找我的無良食客。
“為什麼我的生活這麼絕望?”我轉過頭問尼采,但我的貓如同每一個哲學家一樣,高傲不諳世事,所以我隻看到了它微微抖動的尾巴和別扭搖擺的屁股。
天,它要上廁所了,我還沒換貓砂。我認命的推開膝上的電腦,準備伺候我的哲學家如廁。但就是那一刹那,我的目光瞟過拉的不大嚴密的窗簾縫隙,然後發現——
窗口對著那立交橋上站著個人?
不不,站著個人是很正常的,附近的居民甚至還頗有傍晚在橋上散步順便向我房間窺視的興趣。但問題是,現在是淩晨1點,而且,那家夥為什麼站得這麼靠近橋邊?甚至,像是要隨時跳下來似的。
慢著,是已經跳下來了。
“啊啊啊啊啊——”我站在屋裏大叫出聲,隨即引來暖氣管道當當作響。剛才是有人自殺了嗎?在我麵前,有活生生的自殺秀上演了?我用驚人的速度披上外套衝出門去,尼采不知所措的目送我。
北方的冬夜,沒有風,氣候幹冷,萬籟俱靜。我在距離自殺那人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昏黃的路燈光下,一具趴臥在水泥地上的軀體以及滿地鮮血觸目驚心。是的,軀體,我不想確定他真的死了,隻知道這看來的確不是幻覺。
掏出手機,我撥通了110。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因為這種時候我所想的是:1、還好我沒吃晚飯;2、我有合適的理由解釋工作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