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朱風的母親語氣中帶著絲自豪和心中那期望。
本來還惺忪的睡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朱風心中有一種感動的情緒噴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以前記憶的影響,讓他感受到了那濃濃的母愛,溫馨入懷。
朱風低下頭,用手摩挲著這件說的上很醜的衣服,有些凝噎。
它很醜,但是它很溫柔。
抬起頭,朱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娘’。
眼角有著細微的皺紋,有些發黃的臉上隱約有著年輕時光彩奪目的美麗,頭發沒有變白,但是也失去了青春時的那種光澤。身體因為為人婦,有點發福。如蔥纖指也生出了繭子,朱風肉嘟嘟的小手放在上麵,有些刺撓,似在傾訴著它的飽經風霜。
朱風的眼淚滴落趴著進‘娘’的懷抱中,是不是他靈魂的娘已經不重要了,是不是受到前一個靈魂的影響也已經不重要了。
在記憶中他知道,她的娘親對他是如何的好,以前是這樣,以後也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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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風的母親是另一個鎮子的人,姓寧,至於叫寧什麼,朱風不知道,哪怕是前一個靈魂的記憶中也沒有半點印象。隻知道有過人叫他娘寧氏,叫寧氏的女人村中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哪怕就是死了,墓碑上也不會刻上她的名字吧,也就是帶上她男人家的姓氏,告訴別人,她生是這個家的人,死是這個家的鬼,最多是‘朱寧氏’這樣的墓碑。天下雖大,雷同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寧氏本是出身於小資家庭,家境殷實。年幼的時候家裏還有兩個丫鬟婆子。她父親還是個秀才出身,放在現在就像是清華北大出來的教授。出身書香,雖然沒有念過學堂,可是跟隨父親學過幾個字,讀過幾本書,念得幾首曲。琴棋書畫略通皮毛,針織彩繡也縫過幾件,按理說根本就不可能跟朱父這個粗鄙的農家漢子相結合。
可是自從她十九歲那年,父親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還是什麼別的事情,突然就被抓進了大獄之中,母親心中焦急下得了重病,不久就一命歸天了。雖然最後父親出來了,可是卻被削去了秀才的名頭,家中錢財也盡數賄給了衙門,上下打點。
母亡,家敗,幾個下人也遣散個幹淨,一時間寧氏由一個白天鵝變成了醜小鴨,雖然她不醜,可是境遇也差不多。
寧氏的父親一個人也照顧不了她了,索性就找了個人家把寧氏嫁了出去。
這個‘女婿’就是朱風的父親朱賢德。
十九歲的寧氏應該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少女,在閨房內幻想著嫁給一個才貌雙全的書生,然後過著你讀書我研磨,沒事遊湖賞花,你儂我儂的生活。
可是突然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嫁給了一個鬥大字不識一升的農家漢子,每天刷刷洗洗,侍前伺後,為柴米發愁,為兩文的菜錢和小販爭個半天,為剛出生的孩子憂心,和村中的懶婆閑婦聊著趣事兒,抱著孩子在懷中毫不避諱的喂著奶……
漸漸的她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婦,沒有那些曾經白馬王子的幻想,然後結束了一生。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生為女人,這便是命……
PS:女人如花,落在泥中,開於春風,凋於秋風,欲訴欲泣,無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