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看不見東西,他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呢?
盲叔原名李佑安,生辰不詳,他天生就沒了眼珠子,所以村裏的年輕人都叫他“盲叔”,包括我在類,也有些好不避諱的人叫他“李瞎子”。
年邁的盲叔身體狀況很不好,皮膚黝黑、極度消瘦,臉上布滿了線條狀的皺紋;一對眼眶凹陷進去很深,顯得可怕,因為從未睜眼,上下眼臉仿佛都長在了一起,嚴絲合縫的;從未見過他掉淚,聽別人說他哭不出眼淚,好像是沒有淚腺;一雙粗糙如老樹皮的手上全是傷口,新傷口覆蓋著舊傷口,未幹透的血漬浸著老血跡;終年穿著一雙破布鞋——未能包裹得住長出的腳趾甲,索性在前麵裂開了洞;他衣衫襤褸得像個乞丐——但他絕非乞丐。
村落依山而建,房屋間緊密羅布的排列著;盲叔家卻是個例外,它像是被“拋棄”了,被一條從山澗附下的小溪流隔開來,顯得獨處一隅;一條小路貫穿整個村落,直至下方的河岸邊;那是一條終年奔騰著的河流,也是一條貪婪的河流,它毫不留情地吞噬各種生命,時常會見到從上遊漂流下來各類腐屍(包括人的),因此很多人都畏懼這條河。
但總有人想要挑戰它的威力,我就是在它那裏學會了遊泳。
盲叔喜歡講故事,經常給小孩子們講《狼外婆》、《狐狸與兔子》等小故事,村裏很多小孩都喜歡聽他的故事;而他講得最多的是關於他自己的故事……
盲叔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拋下他跟母親,一個人走了,母親一直沒有再嫁;他經常問“媽媽,爸爸去哪兒啦?我是不是沒有爸爸了啊……”,而母親隻是一味地哭泣、不應聲!自大懂事一點他就不再問了,他知道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
盲叔沒正式上過一天學,那個時候哪有殘疾人學校啊,一般的學校也不收;最終在母親的苦苦哀求下,就在離家不遠的一所村小,校長終於同意讓他一個星期去旁聽幾次,母親看來算是讓他打發時間了,他卻聽得格外認真,有些詩詞也是在那個時候記下的。
有一天,盲叔照常去學校聽課,母親剛送他到離校門口不足百米的距離突然想起屋裏灶火未滅,於是急忙跑了回去,留下他一個人走完那段平坦的“艱難路程”;他那個時候還不會使用手杖,僅靠兩隻手在前麵扒抓,一步一步緩緩向前移動;他腦海裏無法估計那段實際距離,終於還是出事了,“砰”的一聲!掉進臭水溝裏去了!
“哈哈,瞎子掉溝裏啦!快來看啦……”一些搗蛋的同學嘲笑著、歡呼著。
盲叔好不容易從臭水溝裏爬了出來,剛摸進教室門口就被老師叫了出來,說他身上太髒、太臭,影響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