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爺進來時,看家人正歡笑,一時心裏舒服,項紹雲先瞧見他。“姑父,嫃兒才將吐了泡泡,還笑了。”
項詅好笑,真是孩子話,低頭趕著手裏的繡活。
徐三爺應他。“嗯。”也不去搖床旁,挨著項詅坐下,項詅看他一眼,低頭繼續。
看她手裏拿的是給孩子做的棉襪,觸感柔軟暖和。
“好了,快去書房溫書。”實在是有話要與項詅說,看他們逗弄孩子不知幾時才算完,便開始趕人。
項紹雲最是聽他的話,起身給徐三爺行禮,拉著項義項維便去往書房。
最後一針縫好,打上回結,放在唇邊咬斷,看徐三爺正出神。“三爺有話說。”
什麼也瞞不過她。“本來想與你說華如煙的事。”徐三爺幫她收拾好針線,拿了孩子的棉襪手裏比了比,還沒他的手心大,精致無比,徐三爺自個看了露出微笑。
“她在哪兒。”項詅早就想問了,先是新河的戰事,後來生孩子,坐月子,一晃三個多月。
“還在衙門水牢,不能放她出來,京裏判了,所以才來問你要怎麼處置。”
“京裏怎麼判,項氏一族……”
徐三爺對她搖頭。“無幹項氏,早在送廢王進京時我已悉數將常州來的人收監,並未送去京都。”
項詅心裏一涼。“常州來的人。”
將她帶入懷中,揉著她的頭發。“是,華正龍一家老小,你的庶舅舅。”
項詅似歎息又似早知如此。“果真是這樣。”
項二走一趟常州,華家一家子已經離開有半年,項詅不知道將軍們夜探敵營時聽到的話,但是七姨娘與兩位爺來新河,這前前後後事就這麼湊巧,凡事哪裏會有那麼多湊巧,不是湊巧而是必然,華家那位庶子與叛王有勾結,或許在三姨娘多年前進項府的時候已有了動機,到底是什麼動機,竟到了謀害親人,棄家叛國的地步。
“三爺,讓我見一見她吧,我問問她,項家人的命就這麼賤,害死一個不夠,還要害死多少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你見歸見,這麼氣衝衝的尋人晦氣,你能問出什麼。”徐三爺看她一臉悲壯,似被她逗笑。“明兒去,你把這股氣消了,說喪心病狂吧,形容她也不不為過,自她進了衙門水牢,裏麵就沒清淨過熱鬧得很。”
“唱戲?鶯歌。”項詅恥笑。“父親去世那天,那出戲也很熱鬧,明兒見見吧,問問她想不想父親,夜裏是否找過她。”
徐三爺捏捏她小巧下巴。“當著閨女麵兒,說什麼胡話,她還小呢,練膽兒也不能著急不是。”
項詅啐他一口,自她滿月後,夜夜纏綿,把懷孕時虧欠的全補回來,緊貼她的耳邊。“去後罩房,我給你買了新衣,去試試。”打著眼色,項詅暗笑他。但還是轉身打起珠簾進後罩房,多寶閣上新放了描紅細紋的箱子,項詅心想,這麼神秘,轉動鎖芯,揭開蓋子。
是一件水紅色的羅衣,拿出來抖動開來,寬肩窄腰,領口開到深溝,腰身往下條簾般分出五六塊紗裙,這怎麼穿啊,活脫脫的誘惑人不是,項詅羞紅了臉,胡亂將紗裙裹住一團塞回箱子,咬著唇要出去,珠簾處,徐三爺滿臉笑意,一陣羞惱。“卿卿,為夫心愛,快換上給為夫瞧瞧。”
項詅全不理他,打起他身邊的簾子就要往外走,徐三爺順手一撈入懷,似笑更愉悅。“你不換,為夫幫你換。”聲音暗啞,果真三下五除二,才晃神,她身上已是粉紅紗裙。
一夜風流不知向,東風西風幾來回啊!
二日,垂花門下,徐三爺來回走了兩趟,正不耐,抬腳就要進去喚人,迎麵一個清逸少年,純白頭巾束發,發黑如墨,身上穿了水藍色長衫,深藍色玉腰帶,癡看間人行至跟前。“三爺。”徐三爺閉眼再睜開,四下無聲,轉臉看跟著的人全看得愣神,抬腳一腳踢在文清腿上。“再看割了你雙眼。”跟著項詅的人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