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消姑是個直‘性’子的人,一時不明其意。她年紀本要較索尖兒大上十來歲,並不想跟這群小‘混’‘混’計較,截口道:那你來幹什麼?
卻見索尖兒抱著的胳膊一鬆。伸出一隻胳膊來,另一隻卻還抱著。那隻伸著的直朝向鐵消姑。
鐵消姑愣道:什麼?
拿來。拿什麼?
隻聽索尖兒冷笑道:當然是看傷的錢。你把我的兄弟們打了,難不成就白打了?這‘藥’費可得你出。
鐵消姑一時不由氣得哈哈大笑。笑罷怒道:我打他,那是教他好。免得再四處犯賤。難不成要物老兒乖乖每月‘交’給你們孝敬錢,就有道理了?
沒想索尖兒麵‘色’忽轉狂悍,冷冷的望著鐵消姑,撮‘唇’就是一聲呼哨。
他這一聲呼哨極是尖厲,四下裏,猛地聽到呼哨連連。
那四下裏的呼哨聲,在梵溟軒聽來,隻覺得個個都是些小孩子的聲音。雖像有練過兩日的,但分明也練的不得法,明顯的中氣不足。
這原也尋常,可驚的是:那呼哨聲此起彼伏,打呼哨的人竟如此之多!粗粗聽來,怕不有百把兩百號人?卻見四處人群湧動得更厲害了,梵溟軒掃眼一看,隻見烏瓦肆四周。一時也不知怎麼鑽出了那麼多小‘混’‘混’來,大多不過與索尖兒差不多的年紀,更小的都有,最小的怕不才十來歲,隻聽他們人人吹著呼哨。竟一齊向這邊擁來。
卻聽索尖兒大笑道:憑什麼?就憑這麼些兄弟沒正經飯吃。你出手教也罷,那是你們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俠義,可我這弟兄們可慘了。從此烏瓦肆再沒一人‘交’錢,你叫我們吃什麼?
說著,他越發大怒道:你以為這地盤我們是怎麼打下來的?跟崇義坊、德仁坊那些小‘混’‘混’們打了多少架,受了多少傷?今日,你要麼乖乖地給我‘藥’錢,要麼,有本事就把我們這一百多號兄弟一起給我打殘了!
說著,他衝四周一揮手,怒道:給我唱!
一時隻聽得,四下裏,百把兩百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齊奐歪聲歪調地唱起蓮‘花’落來”原來索尖兒竟是這麼個大哥!
梵溟軒不由暗中歎氣。他從小就知道,長安城人口百萬,繁華蓋世。那僅是表麵裏。暗中,竟不知有多少***可歸的流‘浪’兒充斥其中。平時他們分散各處,眾人也看不見。人人也正可權作不知,沒想今日卻聚了起來,且還聚成如此聲勢!
這些流‘浪’兒中,有的是不甘仆傭之職、或受主人家虐待而逃出來的;有的是自幼即遭遺棄,天曉得怎麼長大的;還有那主人為官遠宦,扔下來的仆從,”各式各樣的遭遇真可謂無奇不有。
這些人,官府不管,百姓鄙視,有強橫的,就‘混’成了‘混’‘混’兒,平日隻靠偷‘雞’‘摸’狗、敲詐勒索過活。碰上更強橫的,或被人逮住,往往要遭到一頓痛打才得罷休。
他沒想索尖兒居然會糾結起了這麼些流‘浪’兒,竟還當上了大哥。
且依他所說,這烏瓦肆一帶,竟是他的地盤。這地盤,想來不知是打了多少架,流了多少血才奪來的。看來今日,他斷斷不會和鐵儒姑輕易罷休。
卻聽鐵消姑怒道:你仗著人多,威嚇我是吧?
索尖兒仰首向天:好男不和‘女’鬥,再說,我未見得打得過你。可今日,你隻要不給那‘藥’費,再都別想走!
鐵霸姑一時大怒,顧不得物老兒在一邊勸阻,伸腳一踢,踹倒了條凳子,一躍,就躍到了店外,劈手就向索尖兒臉上打去。
這索尖兒打架梵溟軒原也見過,出奇的不要命。他原是學過幾天功夫的,可能還是家傳的,可惜的是未遇良師。隻見他一見鐵莆姑躥了出來,情知長安城市井五義的名聲。那可非是‘浪’得虛名。但他天生強橫。再不肯服軟,一伸手,已從懷裏掏出他那把解腕尖刀來,眼見著鐵莆姑劈來的手,竟躲也不躲,橡身就向鐵霸姑懷裏一鑽,手裏的刀子,沒命地就向鐵消姑‘插’了過去。
眼見他這等打法,鐵諸姑也不由吃了一驚。說起來,她可不是什麼長安城沒出息的小‘混’‘混’一市井五義,那在長安城中可也是鼎鼎大名。她的一身功夫可是出自名家所傳。但適才出手,也不過出於一時氣憤,諒對方一個小‘混’‘混’不是手到擒來,沒想索尖兒居然真有些功夫,加上他那不要命的氣勢,也不由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