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俟舉杯一酌,不以為然,再割一肉扔進嘴裏大嚼,睨著眼道,“岑掌書記多慮了吧。想那石國撮爾之地,一個癤子能擠出多少膿水來。縱有大食人背後慫恿,可我聽說大食人家裏也不安穩呢,大食人現在能給予石國多少助力呢?即使大食人出兵,河中要維穩,兵力自然不能抽調太多,就憑石國再加周邊的幾個大小部落,所用軍力也極其有限。所以我們這次出兵,可一鼓而下,費不了多少力氣的。隻是趨走大食人後,石國之地大唐要作何處理呢?”
馬璘眉毛一挑,眸光霍然一閃,大帳內似閃了一道閃電。熾俟說完後,耷拉著眼皮繼續啃他的羊頭,嘖嘖有聲。
葉護眼眯著,盯著熾俟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後再慢慢移向岑參。岑參看了熾俟一眼,對葉護投過來的目光直接過濾掉了。“這隻是熾俟頭人的看法吧。”
熾俟渾身一震,抱著的羊頭差些兒砸在腳麵上,抬眼先看了葉護一眼,再看向岑參時,目光由恐懼變成了冷峻。
而岑參說完這句話後,再不看熾俟,把目光移向葉護,“葉護是否也持此種想法呢?”
葉護一笑,不置可否地反問道,“岑掌書記認為熾俟頭人的話有什麼不妥嗎?”
岑參微微一笑,笑得很慈祥像看到熊二正嬉戲在正在酥軟的冰麵上,冰麵崩塌在即卻不自知,而他正想看熊二落水時的滑稽場麵。
葉護看著岑參壞壞的笑,心中發毛,小心地問道,“先生不必隱諱,葉護正想請教,先生有以教我。”
岑參慢悠悠地說道,“太宗帝的華夷一體,非是虛言妄語。某不希望有人用它來以夷製華以夷挾華以夷脅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裏的教訓太多了。今突厥安在哉?”
葉護臉皮一緊,“先生此話怎講?”
“葉護,某並沒有講什麼。隻是順著熾俟頭人的話延伸下去而已。事實如此,葉護還看不通看不透嗎?”
葉護目光閃爍,好一會兒才道,“大食人的野心非是葉護不知。隻是他們進入河中雖久,根基卻沒有穩定下來。此次有石國中間作梗,若說能掀起多大的風浪,葉護也是不信的。”
岑參點點頭,“葉護這麼認為本沒有哪裏不對。隻是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康國當時未嚐不持葉護今日之念,昨日石國也未嚐不作葉護之想。如今,他們如何呢?”
葉護聳然一驚,“岑掌書記認為大食人不會停下他們的馬蹄於河中?”
“葉護認為呢?”
葉護不答沉吟不語。
肥大的踏實力未語身先顫,“岑掌書記,大食人的東征西討對大唐對安西威脅更大吧?”
馬璘聽到踏實力的話,無聲地笑了,“踏實力頭人,我大唐安西不去威脅他人,他人家山有福了。”
熾俟冷冷地反問道,“馬將軍,當年康國受到大食人攻擊時,安西軍在哪裏?現在來說什麼威脅不是太晚了嗎?”
馬璘粗眉一挑,眸珠就突了起來。
岑參淡淡一笑,“熾俟頭人見到了樹葉卻看不到一棵樹。蘇祿可汗熾俟頭人不會不知道吧,那時候大食人怎樣了,渴塞城一戰,大食人不敢牧馬以東窺,某不認為熾俟頭人會認為蘇祿可汗隻是依靠突騎施一族就抵住了大食人的進攻吧。”
熾俟頭人輕哼一聲,葉護狠狠地剜了熾俟一眼。
“自那以後,河中地區就成了突騎施的勢力範圍。隻是自打蘇祿可汗背叛朝廷被殺後,突騎施內部黃黑二姓攻伐不已,對在旁虎視眈眈的大食人再不能實施雷霆一擊,以至於河中地區糜爛而不能自救。”
岑參侃侃而談,大帳內的頭人聽得不斷點頭。對於一直對南下興趣頗高的葛邏祿人來說,碎葉沙漠以南的形勢始終是他們關注的重點。隻是他們自忖自己的力量遠沒有到達可以與目下一盤散沙的突騎施人一戰而定的實力。
更何況近幾年卷土重來的大食人更不是葛邏祿人可以撼動的龐然大物。借助外力便成了葛邏祿人的選擇。
選誰呢?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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