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觸處,高溫如遇寒冰,瞬間降了下來。藍柯仁慢慢把屁股放回坐席上,長長吸了幾口氣,平勻了呼吸,咚咚的心跳聲也漸次平緩恢複了常態。
再看紅地氈上正疾旋如風的妙人兒,人還是那個人,而觀感卻有了天壤之別。藍柯仁看到了遊牧民族奔放的性情,不羈的作派。他還看出了草原的空曠,文化的單調。其間含蘊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卻無力改變的困頓與無奈。
藍柯仁一想至此,拿起讓他冷靜下來的玉琮,心有所屬,羯鼓的鼓噪,旋轉的玉體,已如潮水般退出了他的心湖。
藍柯仁輕輕摩挲著皮套,下意識地解開封口,將玉琮一寸寸地抽出來,低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藍柯仁像小賊入室,偷眼看看,見無人注意到他,迅速地再抽出兩寸,迅即塞進皮套,紮緊套口。
藍柯仁眼珠滴溜溜轉著,這是怎麼回事?
玉琮會變?怎麼能呢?它看起來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雕鑿而成,雖然質地比普通的石頭更為細膩,紋理更為豐富,手感如玉,而即便它就是由一塊玉石雕琢而成,玉石它也是石呀,可現在,他眼中所見的從色彩潤澤神韻,分明就是一塊玉。
藍柯仁倒聽過盤玉之說。盤玉又稱養玉,分文盤、武盤和意盤三種方式,是極費功夫的。若這根管子真為玉石所雕琢,未經養玉這一過程,故顯得晦暗無光彩。但即使是最快的武盤,用時至少也要一年以上,其間還要避免不少的禁忌,方可顯出其色彩、潤澤與靈性。
而這根玉琮,到藍柯仁手裏滿打滿算還不到半月,而他也沒有盤玉的自覺,更沒有盤玉的功夫與技巧。
況且這根玉琮昨天晚上他還把玩過,與他剛拿到手時毫無二致。怎麼過了一個晚上,玉琮質地就出現了這麼大的變化。這顯然已經不是潤物無聲的節奏了,而是赤果果的於無聲處聽驚雷的巨變了。不是量變而是突變。
文盤,時間上來不及,武盤,他沒有技巧。不管哪種盤法,從時間與技巧上都不是玉琮發生變化的原因。
那麼,隻有一種解釋了,因為意而玉養成了。
實際上,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意盤要比文盤和武盤更難。沒有麵壁破壁的意誌,恬然無我的境界,是達不到人玉合一,人盤玉,玉盤人,以至於精神通靈的至高境界的。
但是玉琮的變化實實在在的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既然已經發生,那麼一定有促成這種變化的原因,可以一時找不出原因,卻不能否認這種變化的存在與已經發生的事實。
若真是意盤導致玉琮發生的變化的話,那麼可想而知這股意念的能量是多麼霸道強大,當然也有可能這股意念一開始就與玉琮合轍押韻產生共振點,這樣的話能量不需要很大時間不需要很長,也可以促進玉被養成的速度。
但會有這麼一股意念嗎?
藍柯仁一想至此,下意識地偷偷掃了掃大帳。各族頭人部領們依然如醉如癡,樂工們鼓吹敲打依然用心,妙人兒的旋轉如夢如幻。
藍柯仁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大帳裏的人和物會產生能促使玉琮發生變化的意念力來。
這與屬於哪個部族無關,也應該與身份地位無關。
意念力在哪裏?它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是現在?
整個大帳裏可能隻有藍柯仁一人遊離於聲樂旋舞之外。
實際上這大帳內還有一人也處於遊離狀態。
這個人就是作胡旋舞的舞者黛爾娜。
黛爾娜,多彌幹的胞妹。
進入大帳後,黛爾娜的瞳仁就鎖定了藍柯仁。多彌幹現在處於半瘋半癡狀態,全是賴眼前這個唐人所賜。
若不把這個罪魁禍首擊殺當場,怎麼能消得了黛爾娜胸中的憤怒。
幾天來,她一直尋找機會。機會一直沒來,那斯訇那廝一直恪盡職守,恭順而嚴謹地執行著葉護的命令,讓黛爾娜找不出一絲破綻去行刺藍柯仁。
今天機會來了。
黛爾娜的眼神似若無意實則從沒有一刻離開過藍柯仁。她已把藍柯仁周身三十六處大穴三萬六千個毛孔梳理個通透,靴筒中的小刀早已經磨得鋥亮鋒利,黛爾娜想像著小刀進入藍柯仁體內發出歡呼時的興奮,旋轉得越來越起勁,這是提前作的慶祝.